第22章 赴必死之约
- 唐人街:从万骨枯开始
- 反骨乐园
- 2372字
- 2024-11-28 15:50:54
周仙民独自走在洛圣都充满工业气息的街道上,耳边听不到洪铁成的絮叨,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滋味。他一晃神把钢铁厂大门错认成唐人街的牌楼,恍惚之间又看到了吊在牌楼下的洪铁成。
这具无辜的尸体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尖刀,时时刻刻提醒他:你是只待宰羔羊。
施密特听闻周仙民在唐人街的事迹,再次提出成立安保公司的计划。他甚至把自己背后的靠山摆在明面上,给周仙民吃上一颗定心丸。
“我会请州长从中协调,给你一张洛州独一无二的安保牌照。再加上我们德裔商会的注资,你可以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强力的安保队伍。”施密特说话时,仿佛千军万马站在他身后撑腰,满脸豪情。
但周仙民没有赌徒心态,凡是落在头上的好事都要仔细分辨。
就算施密特对他的欣赏不是无源之水,那德裔商会的注资怎么也不好解释。商人无不逐利而动,商会更不是慈善基金会。
除非,这笔生意真的很好赚。
“我听说,克雷曼事务所的业务范围很大,洛州也是他们的地盘。”
施密特听到克雷曼就大为光火,“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强大,帮他弄到了跨州安保的业务。但你要相信我,洛州不会有他们的饭碗。”
周仙民从警察局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施密特来头不小。他能轻而易举请到州政府的官员从中协调,只为了救他这个唐人街的所谓“话事人”。他和州长,或许有些不能摆在台面的交易。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仔细盘算了半天,暂时没找到更多的蹊跷。
“老板,这件事等我赢下比武再说吧!”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下周的排产计划,正准备离开。
“周,你现在已经是堂口的话事人了,不能再做工头。”施密特眨眨眼,调侃道:“帮派人士在我的工厂里做工,恶棍比利会借题发挥,搅得我们工厂鸡犬不宁。”
“那……你打算辞退我?”
施密特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满钞票的信封。
“我会带着米亚去现场看你赢下比武,再邀请你做我事业上的合作伙伴。”
……
林莫白说,当上堂口话事人,要找老法师拜个码头。
那天他扛着洪铁成的尸首大闹老天公庙,隐隐发觉老法师在暗中助他。
他也想一探究竟。
一路上遇到的华人见他无不毕恭毕敬,眼里甚至写满了恐惧。他本想客气地闲聊几句,又想到他们曾满脸冷漠地看着洪铁成的尸体,便用阴沉的脸色回应他们的奉承。
李记杂货铺就在离老天公庙不远的街边,可老李不在店中,他的儿子小李守着柜台眼神涣散。
“买一只烤鸡,再拿一瓶威士忌。”
小李傻愣愣,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动作笨拙地把东西包好。
“你老爸呢?”
“在后面……”
在唐人街经商的华人都是前店后屋。
小李拉开杂货店墙上的窗帘,透过玻璃能看到卧室一角。老李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生病了?”
“好像快不行了……”
周仙民趴在窗口望了两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柜台,思索片刻后推开了通往卧房的门。
老李面色蜡黄,气若游丝。周仙民撩开被子为他搭脉,面色随着脉搏虚弱的跳动而沉重下来。
他招招手唤来小李:“怎么搞的?”
“堂口打的,受伤之后忽然就不行了。”这个满脸稚嫩的大男孩,忽然默声抽泣起来。
“别哭,还有救。”他随手抓了纸笔开了张药方,“去四海旅店找老林,把这副药配出来,再把我的针取来。”
周仙民翻开老李的眼皮,又在他身上轻轻摸索。除了头上仍未痊愈的外伤,这个五十几岁的中年人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手臂垂下了一层干瘪粗糙的皮肤。
约莫二十分钟,小李抱着药和针具跑进了屋。周仙民教会他如何煎药,同时取出针在煤气灯上消了毒,扎进了老李的皮肉。
一支烟还没抽完,老李渐渐苏醒。
“周老大,你怎么来了?”
周仙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如今唐人街的人都该这么称呼他。
“你气血这么虚弱,不吃饭吗?”
老李摇摇头,叹气之余感受到呼吸愈发顺畅有力,眼里逐渐有了光。
“日子不好过啊!堂口收的例钱越来越多,现在还要抽水。我和儿子算了算,这个杂货铺要是再开下去,恐怕还要亏本了。我岁数大了,少吃几口没大碍。”
周仙民看着冷清的卧房,连像样的家什都没有,除了一张床和一个颇有年代的破柜子之外,别无他物。
唐人街在洛圣都也算个富饶地,经营杂货的小店不该过成这样。
“一个月交多少钱?”
“十美金。我一个月也就赚不到二十美金。剩下的钱要是再被他们抽走三成,我真的要关张大吉了。”
唐人街店铺上百家,粗略一算,堂口每个月的收益堪比天文数字。
“比武之后,唐人街会变。”这句话,更像是周仙民定下的目标。
老李摇头:“那些人是豺狼虎豹,你是好人,一定会输。”
眼看着老李的气色越来越好,周仙民取下针,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们一定会找大侠暗杀你,我知道你强,但不能冒险。”
似乎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口吻。
他们赞叹周仙民身手的同时,都劝他趁早投降。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打不过大侠?”
老李脸上的沟壑郁结在一起,由衷劝告:“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去纽约也好,三藩也好,就是不要在洛圣都了。”
周仙民没答话,他听惯了别人善意的劝告。
这次,他想做点不一样的。
“我要赢给你们看。”
……
庙前广场的角落有个饱经风雨的木头架子,上面糊了张红纸,密密麻麻贴满了白纸。
周仙民凑近观瞧,发现除了人名之外,其他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似字非字,更像是数字和文字的结合,又看不出任何组合的规律。
老法师不声不响走到他身边:“是不是看不懂?”
“确实不懂。”
“你看这里。”老法师伸手指向一张榜文,第一行就是周仙民的名字。“你名字下面的码子,代表了一千美金,这是你的悬赏金额。”
老法师良善的笑中带着几分调侃。
“原来我都这么值钱了。”
“第二名是爱尔兰工会的比利,六百美金。第三是唐人街警长奥谢,四百美金。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加起来,才勉强赶上你一个人。”
周仙民举起烤鸡和威士忌:“老法师,请您喝个酒,拜拜山门取取经。”
老法师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带路。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别人都劝你放弃。”
“是。您也想劝我放弃吗?”
老法师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才转过身子说道:“我不会劝你放弃,但我知道,你坚持下去必死。”
“为什么?”
“你动了所有人的利益,就连最普通的劳工都站在你的对立面。唐人街怎么能允许你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