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后的希望

入目是五只狰狞的食尸鬼,它们细长的步足踩踏着青石地板,甚至攀附着两侧墙壁,咆哮着向这里冲来,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如同鼓点敲击在林深心中,“你们先走!我去拖一下它们。”林深弯腰跑出石门,此时石门已经打开了快一半。

林深走到门外的空地,这扇石门所处的平台还在不断远离迷宫,不过速度并不快。他把后边的箭囊挂至腰间,命都要没了,他不打算省下这些昂贵的箭矢。

缓缓眯起双眼,林深双眸开始泛起蓝色流光,随着破空声响彻,一只红色的羽箭刺入弥漫着黄灰色烟尘的空间,羽箭落在食尸鬼前方,银白色雷光闪烁,银蛇肆意鞭笞大地,走在最前面的两只食尸鬼脚步一颤,直愣愣地向前摔倒,一路摩擦出深深的沟壑,又是一道箭矢射出,这次射在一只食尸鬼的腿部,箭头深入骨骼,随之狂暴的火焰四散,那只食尸鬼不得不停下来翻滚着扑灭火焰。先前摔倒了的两只食尸鬼此刻已经爬起身来,踩踏着那只躺在地上扑火的身躯继续狂奔。

林深脑海中不断计算着它们的速度、风力、它们的行径,从而改变自己箭矢射出的力度与方向——还剩五只箭矢,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待着。这时跑在最前头的食尸鬼已经走到地面边缘,随着“嘭”的一声,它脚下的地面应声碎裂,身体也跃向半空,向着石门所处的平台而来。这时停下手的林深忽地睁开双眼,一只红光缠绕的羽箭射出,正中它的胸口,瞬间爆发的狂风席卷着让它庞大的身形在空中不断摇摆,接着坠入脚底深渊,只留下不断回荡的凄厉惨叫。

在它身后的那一只跟着它的步伐,也受到狂风的影响,不过还是勉强够着了平台下边的石壁,双爪紧紧攀着缝隙,正在稳定身形,此时大门已经完全升起,正在慢慢下降。林深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张弓搭箭,一只箭头呈现亮银色的箭矢射出,直逼正准备跳跃的一只食尸鬼,那只食尸鬼嘴中瞬间弹射出数条血红的舌头包裹住箭身,随后黑气涌动,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毫无元素波动的反应,食尸鬼向他投来挑衅的目光。

“已经学会如何克制远程攻击了吗?”林深不再试图截杀它们,而是朝着大门前面的平台丢下几个源晶,转身向后跑去,这时候甬道内的大门也完全打开了,开始有着下降的趋势。

“苏勒哥,快!”林深看向已经到达甬道中部的二人,开始没命地狂奔,数秒后一阵沉重的脚步落在身后,林深瞬间转身,手中的一直在弦的箭矢射出,在平台上射出一阵火焰,食尸鬼刚来讥笑他的准头时,脚底就传出狂暴的元素波动,平台上的源晶爆裂开来,它直接被气浪震飞出去,落入无底深渊,耳边传来他愈来愈小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没有露出欣喜,因为此刻又有一只食尸鬼走到边缘,随时准备跳过来,林深没有故技重施,他知道这样只会浪费为数不多的武器。他转头就是继续奔跑。很快他就与星斗他们会合,三人没有言语,心有灵犀的地继续向着出口狂奔。

此时平台处两只食尸鬼已经落至地面,稳定住身形,它们没有立即出发,而是伸出长长的舌头,拉扯着在下方岩壁攀爬的同伴,随即在大门即将闭合时钻入甬道。

随着背后光源的消失,林深三人也察觉到了,“还有三只,苏勒哥!”咕噜噜显得很是焦急,在这狭小的甬道内,他们没有掩体,只能直面对方,跑是跑不过的,直接迎上,显然更不是对手。

“先别管那么多!我们先跑!”林深喝道,他的身子也有些颤抖了,死亡的气息此刻在不断逼近,后背早已湿透。

杂乱的尖锐踩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而林深此刻只感觉到心脏猛烈地跳动,血液却变得冰凉,他心一横,大声咆哮:“卧倒!用灵能护住身体!”随即,手中所有源晶掷出,猛烈地撞击后方的地面。

“轰隆——”“轰隆——”连绵不绝的火焰爆炸,绚烂的火花充斥了那段甬道,气浪从那里传出,向着林深三人袭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肉眼可见的气浪波动、爆炸中心四散的断肢,汹涌的火焰,这些都在这一刻缓慢复苏,向着甬道另一端咆哮。下一瞬,林深感觉自己失去了听觉,耳边先是传来巨响,而后就是长时间的嗡鸣,最后是无声的沉默。气浪冲击到他的胸口,他感受到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气浪挤压着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眼中满是刺眼的火光,他重重地被掀起,而后摔至地面,喷出鲜血,身后的长剑的剑格刺入它的肩膀——他认为那里的骨头已经碎了。

脑袋里一阵混沌,他又能听到嗡鸣声了,他摇了摇头,勉强睁开一丝眼睑,龙骨韘启动,他的神智恢复了不少,开始飞快地计算着身体的状态,答案是无比糟糕……

又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恢复的大脑想起了这里的石门在逐渐关闭,他猛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感觉胸腔都要撕裂,挣扎着爬了起来,喘着粗气蹒跚着走到八岐星斗身边,用力掺起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脸,而后又拾起地上的咕噜噜,把他放在自己衣服怀中,用尽力气喊道:“都给我醒来!不许睡!我们会出去的,都醒来啊……醒来啊……”林深双目已经变的赤红一片,涔满泪水,滚烫的泪珠流过他干燥的满是擦伤的脸,“苏勒哥……你还好吗……”星斗微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林深笑了,笑得很难看,笑得满眼泪水,“得了,别关心我了,你小子别给我睡过去,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就要到了……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大餐……”林深边搀着他走边说,“你不是想吃我和你说的我家乡的美食吗?我跟你说,我那的烧饼可好吃了,等出去了我做给你吃,想吃多少有多少……”“好……我们出去吃……还有咕噜噜要吃的糖醋鱼。”星斗也笑了,笑得比他好看不少。“有,都有的,我都弄给你们吃!”

林深抹掉嘴边的血渍,吞下涌上来的腥甜,“我跟你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真感觉这里的东西难吃,咳咳……齁甜,腻得慌……”这次打断他的不是身旁的星斗而是身后,两只食尸鬼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们身躯已经布满伤口,黄绿色的血液流满一地——另外一只在刚才的爆炸中已经成了一地碎肉,腥臭味弥漫整个空间。

“艹!有完没完了!”随着它们的靠近,林深的呼吸又重了许多,他慢慢放下星斗,卸下腰间包裹,把仅剩的三只箭矢握在手中,然后把昏迷着的咕噜噜放在包裹上。他转身面向后方,目眦欲裂,撤下手中包扎用的的布条,用力挤压伤口,伤口处涌出鲜血,他拔出短刀,涂抹其上,就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瞄准,随后用尽全身力气一抛,“畜牲,下地狱吧!”黑色短刃正中一只食尸鬼,他身躯僵硬不能动弹,随后被缓缓下降的石门活活碾成肉泥。

还有一只……还有一只……林深深深感觉自己的无力,惨淡一笑,它已经没有灵能了,没法催动背后的短弓和手指关节处的龙骨韘。他拿着长剑向前,向着食尸鬼来的方向,毅然冲去,短剑没入它的胸腔,划过,带起一阵绿色的血液喷在他的脸上,他被指尖穿过腹部,随后重重一抛落在地面。

“苏勒哥……”星斗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身上燃起血红火焰,“啊——”,火焰温度灼热逼人,痛的他嘶哑地咆哮,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向着食尸鬼冲去,火焰小人撞击在食尸鬼身上,火焰包裹住两者,但很快八岐星斗的火焰消退,再度倒了下去,而食尸鬼则在火焰中哀嚎,直至变成一摊漆黑的焦炭。

看着倒地的众人,看着尸体上的火光,看着即将落下的大门,林深想了很多,眼前不断重复这些天的日子,很幸福很充实,他这么想,“还是太弱了……”,双眼缓缓闭上。

无人回应。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漂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