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小布丁森林2号区,小屋内,灯火葳蕤。
“所以,你上辈子是一只兔子?偷吃多了布丁然后撑死转世的?”劳伦斯大声嚷嚷,此刻正和咕噜噜大眼瞪小眼,咕噜噜听到这句话,直接一口咬住他挺翘的鼻子,痛得劳伦斯哇哇大喊。几人在一旁笑了出来,小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劳伦斯和咕噜噜一见面就仿佛是冤家,互相挑衅斗嘴。
他们正坐在前厅的一张圆桌旁的沙发上,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和酒水,这些是他们去小布丁森林边缘处拿的,那里有一个学院开的中转站,负责提供食物和临时住宿。今天下午,众人先是去好好把自己打理了一下,虽然他们的伤势都被治愈了,但是那灰头土脸的外观和破烂的衣裳并没有改善多少,每一个房间都有独立的盥洗室,这倒方便了不少。随后,众人开始到腾起这栋屋子和周边土地,珑留在屋子里收拾;林深按照屋子里留下的新生指南去校务办领取众人的制服与生活用品,之所以是他一个人去,是因为有门前那些小“火车厢”,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催动灵能后,小车厢就可以以正常人跑步的时速行进,关键是它居然可以连接在一起,还好现在学院没有太多人,林深觉得开着一群露天彩色小车厢很是丢人,真不知道学院这些东西都是谁负责造办的;八岐星斗去收拾院子里的柴垛和落叶;咕噜噜和劳伦斯则去领取这些天的补给,咕噜噜原先听到要去领取食物是很开兴的,但发现要和这个金鬈发酒鬼一起前去,直接变成黑色小球,劳伦斯直笑它像个小煤球,回应他的是一阵乱咬……就这样,五个少年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把小屋整得有了生气。
…………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几群拿着短斧的绿皮兽人,多么凶神恶煞,他们朝着我走来,我一把护住珑姐,抽出腰间长剑,”劳伦斯直接站了起来,拿着那把细长的鎏金长剑,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大着嘴巴,毫无他那外表平日里的风度翩翩,“三下五除二,直接打趴下他们,珑姐那时直夸我厉害,哈哈哈!。”旁边的珑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的后脑勺,斜着眼瞪着他。
“吹牛就吹牛,不要扯上我,”毫无情绪波动的一句话让一旁的劳伦斯低下头不敢顶嘴,他已经被她揍好多次了,从第一次在来学院的路途上遇见她起,就开始被珑气场压制。咕噜噜也不忘跟上一句:“就是就是”,珑把咕噜噜放在腿上,顺着它的耳朵,边拿起桌上的布丁喂着它。
“当时我们被一群兽人包围在门前,嗯对,就是迷宫出口大门,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倒霉,我们是跟着一群落单的兽人找到出口的,劳伦斯对它们中的头目进行了催眠,让他下意识要回到领地,刚好就是我们要去的迷宫出口,我们在取得魔方后并没有解出路线,而是取巧找到出口,而后又团灭那只兽人小队取得钥匙,正要打开大门时被几群兽人围困,能安全地杀出一条路来也是个奇迹……”珑说起这些事来时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旁边听着的两人点了点头,“你们呢?是怎么出来的?”
星斗首先开口,站了起来夸张地比划着:“当时是苏勒哥找出迷宫的规律,我们利用迷宫的机制诱来了一个小队消耗索魂灵的实力,然后被一群食尸鬼追杀,多亏了苏勒哥帮我们拖延。”珑和劳伦斯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在一旁安静地喝着麦酒的林深,他们是知道这两个物种的,即使是最低级的那一类,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是相当难以对付的。
劳伦斯直接凑上去,红着脸大着嘴巴喊道:“哦~这位尊敬的勇士,请收下来自劳伦斯卑微的膝盖。”咕噜噜直接猛吸了一口水喷到他的脸上,劳伦斯看向它,双手搓了起来,一脸猥琐地说道:“还不知道咕噜噜是公的还是母的呢~”咕噜噜直接脸红了躲在珑的头发后边,她晚上没有梳马尾,而是自然地把头发披在肩后,少了一分英气多了分柔美。珑直接一脚把他踹开,喝大了了的劳伦斯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刚才猜拳输的人赶紧洗碗去……”珑对着劳伦斯冷淡地说道。
劳伦斯灰溜溜地离开了,剩下的的四人也开始收拾起桌子,他们前一天几经波折,精神上已经相当疲惫了,需要睡眠来抚慰。
…………
夜已经深了,众人都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只有林深还坐在一楼窗台旁看着窗外。
窗外月色轻柔,月辉笼罩着整片小布丁森林,偶尔传来一些辽远的鸟啼,似在呼唤游子归家,林深站了起来,抚摸着胸口处的玉坠,此时上面已经有二十个符文了,意味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天。这些天来,他不断辗转于各处,经历各种奇妙以及生死攸关的处境,让他的世界观在不断地颠覆。紧凑的命运安排让他没法好好安静下来思考这一切,只能随波逐流,而眼下,似乎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他可以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一个问题深埋心底,接受了这具身体和所有记忆的他,究竟是来自南湖市与姐姐相依为命的普通二十岁少年林深?还是来自草原上骄傲的少年苏勒?亦或者两个都不是……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孤独,他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是被两个世界抛弃的那个孩子。他又想起了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林小冉,她还好吗?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她肯定惊慌失措,急着找回他,哭得像个泪人……只有胸口不断增加符文的玉坠安慰着他,让他有着回家的期冀,“我一定会回去的。”他握紧了那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玉坠,把它重新放回胸口。
“在想什么呢,”珑这时拿着一杯水靠了过来,林深能够听到她轻柔的脚步,“我刚下来拿点东西。”
珑也搬了张椅子靠了过来,也坐在窗台旁搭着他的肩膀,温和地问道:“是在想家吗?”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某种意义上,是的……”
“我也想,”珑看了看天空中的皎皎月轮,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柔声说道:“我的家离这儿很远很远,从霍勒恩州这里启程,要走好多好多个月,小时候我觉得家里那么冷清那么高耸,现在我觉得印象中的家更加冷清了,它在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道又一道沉默的背影……”
“喝酒吗?”“嗯好。”林深从厨房拿了一瓶麦酒和两个木杯子,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对面的珑倒了一杯,“珑姐,来。”沉闷的木头碰撞声在夜里响起,两人碰杯,互相无言,兀自喝完这杯酒。
苦涩的味道流入唇齿间,而后又流入心间,珑首先开口,“看到你这张很像东方人的面孔后,那些慢慢远去的、慢慢沉默的背影,在我脑海中又开始有了些色彩,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或许可以让我每晚都在梦里回到家乡。就像着月儿一样,从云雾里探出脑袋来,照亮了夜晚,却让我更觉形单影只。”林深没有立即回话,他知道这只是她在倾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林深举起杯子对向空中的那轮明月。
“嗯?好诗,你也懂东方的诗词?“一旁的珑有些诧异,离开故土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些词章了,以前她很是烦先生们教习她吟诵诗词,但离家这么久,她发现,心中的千头万绪往往就化作这寥寥几句。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林深轻轻地打着节拍唱着,身侧的珑安静地听着。
“谢谢你的词,”珑有些哀愁地笑了笑,“都快忘记上次的中秋节我是怎么过的了……”
“没事珑姐,明年我们大家一起补回来,”林深也搂住她的肩膀,“有团聚的地方就是家。”
“哈哈好。”珑很随意地笑了出来,这是林深第一次独自见到她的笑靥。
“夜有些凉了。”
“嗯是。”
“晚安?”
“晚安~”
“嗯,晚安珑姐。”
两人各自回屋。
夜还很长,月亮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