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瑟瑞尔大陆西部,赛罕草原,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原野,此时正值秋季,草原上万物寂寥,偶尔传来几阵双尾栗鼠的啼叫和空中不知名鸟类的回应,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而萧索,谨慎的猎食者一般选择默默潜伏。远处,夕阳的余晖慢慢铺满天际线,橘黄色的光晕映衬着枯黄的大地,只有傍晚和煦的秋风不在意这一切,拂过原野,荡起一阵阵涟漪。
在这片草原上,人类的聚落群很少,因为这里并不适合农耕,只有少数牧民在这里不断迁徙,他们饲养着长角牛,这在梵瑟瑞尔大陆上很受欢迎,成年的长角牛将被运送到离这近千公里的大城市的餐桌上。
当然,牧民们并不是这片草原唯一的主角,这里还有不少荒野猎人,他们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三五成群地狩猎着草原上的珍稀野兽,荒原狼是最畅销的猎物,他们的皮毛柔软而又保暖,城里的贵族老爷们很喜欢穿着由荒原狼皮毛制成的披肩,这显得他们格外勇武,有钱人总喜欢追求这些。
在这草原的边缘,有一小支车队缓缓行进,一共三辆马车,打头的是一辆由赤鬃马牵引的车子,这是一种耐力极强的生物,它们是这片草原的土著。它赤色的鬃毛泛着油亮的光泽,看得出他的主人平日里很爱护它,鬃毛在和缓的风中飘曳,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如一团纵情燃烧的烈焰。马上坐着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上身着着一件束腰短衫,外裹兽皮夹袄,下身是轻便的马裤,他看着渐暗的天色,做了个手势让车队停下扎营。
“我,这是……睡过去了?”林深感觉着身体的僵硬,仿佛已经躺了很久似的。
“我不是应该在天台吗?”感受着背部传来类似毛毯一类的触感以及身上的皮革衣裳,林深感觉很不真实,“我是在做梦吗?”林深在内心自言自语着。
一刹那间,林深想起了什么,想要喊出声找林小冉,可是喉咙或是太久没动用,干涩地蠕动了下,只是艰难喊出来个“姐”的音节。林深缓缓地深呼吸,尽力去稳住自己的心绪,这点他很擅长。慢慢适应了这黑黢黢的室内空间,能看出来周边布置着不少毛皮,角落还放置着一些木箱子,奇异的木头的味道弥漫着狭小逼仄的空间,林深觉得这很像金桂花的味道,他不久前还在小区里闻到过。这个空间不停地上下抖动着,耳边传来马打响鼻的哼哧声和车轮的咯噔声,林深觉得,他是在一辆马车里。
活动着自己的手脚,林深缓缓坐起,林深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车外人感受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浅浅掀开了帘子,夕阳斜着射进车厢内,让不大的空间瞬间变得暖黄一片。耀眼的光芒让林深眼睛不由得眯起来,他想,自己怕是在这里闭眼许久了才是。二十年来谨慎冷静的习惯让他不至于此时惊慌失措喊出来,而是慢慢适应着突然变亮的室内环境。
车帘处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转头大喊:“爹,苏勒哥哥醒来了!”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林深这么想到。
女孩把帘子一角挂在门上的挂钩,兀自噔噔噔地跑开了。
“等等,刚才她叫我……苏勒?”没等他出声叫住询问,一瞬间,许多记忆涌上他的脑海,无数记忆碎片像决堤的洪水,险些冲毁他的理智。林深痛苦地抱紧后脑,头深深地埋进盖着的被褥中,艰难地被动接受着这些无规律的记忆碎片。
“苏勒……梵瑟瑞尔……灵能测试及格……前往塞勒恩学院……”林深慢慢回忆着过往较为深刻的记忆,得亏他的性格一贯如此,即使在最痛苦最紧张的时刻他都能保持一定的理智,“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弃婴,在一个小型部落中由族老们共同抚养长大,少年的我就可以驾驭烈马,张弓搭箭获取猎物,我出色的表现被族老保荐去参加塞勒恩学院的招生测试,我的体内被测试员发现了充沛的灵能种子,现在我是去伊弗利特州去进行塞勒恩学院的入学考核?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林深扶额苦笑,觉得很是荒谬,“所以,我这是……穿越了?”
“对了!”林深往胸前摸了摸,熟悉的触感让林深安心了不少,玉坠还在,传递着温暖的温度,林深举起玉坠,发现并没有损坏,“等等!这些符文,怎么只剩下一个了!?”林深将玉坠拿至眼前仔细查看,这上面原先有着四十八个不规则符文,而现在只有一个孤零零地泛着微光。
“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深自言自语道,他扶了扶额头,揉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记忆碎片还在不断涌来,“灵能,应该是接近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体系吧,就像霍格沃茨魔法学院里的那群神棍一样。”林深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自然涌动和记忆中族老教授的一些基础法门,一股温热的能量聚集在手中,随着呼吸和心跳律动缓缓波动,手中橘黄色的光芒融入车帘处窜进来的夕阳余晖中,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对记忆还是有些陌生,需要时间慢慢沉淀。林深还是勉强接受了现实,这一切估计都与这玉坠脱离不了干系,既然没有别的好办法,权且先适应目前的环境吧,林深这么想到,他不是一个喜欢听天由命的人,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他还有个姐姐等着他。
“姐姐现在会在做什么呢?怕是找我已经找的心急如焚了吧……”林深摸了摸下颚,没有胡茬,他从马车内架子上找到了个老旧的镜子,“模样倒是和我一模一样,不过年轻不少,符合这具身体十六岁的记忆,四年前吗?”林深不由苦笑了一下向后靠着车厢,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继续整理着脑中思绪……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勒,感觉好些了没?这一整天大伙可都愁坏了,你要不醒来,等我回去那群老家伙们估计会把我扒光了喂荒野狼,”面前的汉子正是这个小车队的头儿,他关切地向前屈了屈身,仔细端详一阵林深的脸色,发现没有他想象的虚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从车帘外取来一杯泛着热气的金属杯子,被子握手处裹着一圈厚实的兽皮,“来,喝点,我刚去热的奶茶,加了点补气血的草药,你这一整天都没吃啥,肯定饿坏了,外边正准备晚食呢,先喝点热呼的暖暖,等会再去吃些,管够。”汉子爽朗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泛红的鼻子。
林深从记忆中搜寻到这个汉子,他叫朗克图,是部落里狩猎的一把好手,从小看着他长大,对并非部族血脉的苏勒依旧很是关怀,自己的骑射本领就是眼前这个粗犷的汉子手把手教习的。
“谢了,朗克图叔叔。“粗犷而又关切的声音让林深安心了不少。
“谢啥啊,你小子有出息,我也沾光,哈哈,“名叫朗克图的中年汉子拍了拍胸脯,”以后咱们部落也有个新的灵能者,还是我半个徒弟。”一想到这,他笑的愈发灿烂,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可千万别和族老们说哦,不然他们又得责罚我教你如何勾搭草原上的女人那事。”朗克图舔了舔嘴角,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知道了师傅,”林深很规规矩矩地笑着回应,“包括那次逛窑子。”
朗克图被发现心中所想一下子脸憋得通红,配合着他那粗犷的面庞,活像草原边缘的那群红脸的鳞背猩猩。
接过苏勒递过去的空杯子,朗克图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骂的是那次族老抓到他逛窑子,尤其是还带着年少的苏勒,回忆着那次受到的责罚,他不由得嘴里一阵发苦,打了个寒颤。走之前,朗克图还不忘嘱咐他好好休息,等会儿来吃点补充体力。
“好像,情况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坏,”苏勒这么想着,他感受着嘴里余留的丝丝醇香,又试着运转了一下身体里的灵能,温暖的能量流转于全身,让他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除了姐姐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林深,也是苏勒,握紧了手中的墨玉挂坠,默默定下目标,回应他的是玉坠的微微光芒,不过此时苏勒并没有察觉,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
夜悄悄地深了,吃完晚餐后的林深与大家打了个招呼,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坐在马车边缘凸出来的木板上,两只手撑着边缘,抬起下颚看向夜空:空中繁星闪烁,原先世界的林深从来没这么仔细地看过星空,星辰从无数光年外捎来仿佛亘古不灭的光芒,落在少年人纯澈的眼眸中。在星空的掩映下,林深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而又将如何发展,或许答案就和这星辰一样,本就遥不可及不可捉摸。
草原的夜晚泛着阵阵凉意,吹拂着少年两鬓的发梢,也吹拂着那一颗异乡人的心绪。
起身,回到马车内,苏勒躺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又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确认自己是真实的后,他松了口气,双手交叠着缓缓放在后脑勺,闭上了眼。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少年对自己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