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在病房外偷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李可的妈妈出轨了。
“不对。”王伟忽然又反应了过来,“他爸妈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并且他爸爸再婚后又给他生了个弟弟。”
对了,这肯定是李可很久之前发现的事情,王伟接着猜测,或许这就是李可生病的源头。
王伟赶紧把往迈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李可的爸爸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孩子,我和你妈妈已经离婚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把它忘了……”
李可抢了一句,“我妈那么强硬,对我俩那么严格;为什么?”
李可爸爸叹息一声,“你妈妈心气高,凡事要强,我又是心无大志的人……算了,你妈也有你妈的难处,只是苦了你了孩子。”
“啊~!”李可又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叫声。
然后一声接着一声。
护士和大夫们听到李可的嚎叫声又匆往这边跑,王伟连忙摆手,示意他们没事,不要过来。
护士和大夫们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不再跑,而是慢慢的走了过来。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王伟急忙敲门,还好,李可停止了嚎叫,李可爸爸捂着鼻子开门走了出来,滴滴鲜血滴到地板上,溅出朵朵血色小花。
李可爸爸问王伟借了卫生纸擦干净鼻血,笑着对围过来的护士和大夫说道,“不好意思啊,孩子发了点脾气,不要见怪啊。”
护士和大夫们看到李可爸爸脸上的血,更怀疑了,直接冲进了病房,对着躺床上大喘气的李可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真没事,才放下心来。
一位大夫对王伟和李可爸爸说道,“这孩子确实需要发泄发泄情绪,但你们一定一定要注意分寸,明白吗?”
王伟和李可爸爸急忙点头;王伟默默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很有点后怕,他可是担着责任的,要是李可真出什么事了,他真担心苏姐会生吃了他。
王伟默默叮嘱自个,“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一定得多长个心眼,他奶奶的,提心吊胆的太难受了。”
李可的爸爸又待了一会就走了,他害怕碰到苏姐再控制不住吵起来。
等人都走干净了,李可依然在床上躺着,王伟害怕再刺激到他,一整天都小心翼翼的。
等晚上跟苏姐交了班,王伟在医院门口考虑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大哥。
他明白过来了,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不能再内耗了,有事能解决的就立马解决掉,不然吃药也不顶用。
说干就干,王伟买了一箱奶,骑上小电驴就往大哥家赶。
王伟的大哥王国强是一家机械厂里的高级焊工,也住在天桥区,王伟骑着电动车晃悠到王国强小区的附近,就不敢往里走了。
王伟小时候的记忆里没有大哥,是因为小时候大哥得宠,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在王伟六七岁的时候才住到一个院里,那时候家里欠了债,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两个不懂事的男孩经常就为了争抢一点东西打架。
贫穷并没有让兄弟俩团结,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王伟这时候心里矛盾的很,不过来吧,难受;真过来了吧,哎,却又不敢见面了。
正在小区附近转悠着,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喊了声,“红伟。”
红伟是王伟的小名,在济南这个城市会喊他小名的人寥寥无几,回头一看果然是大哥王国强。
王国强又喊了一句,“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在这转悠啥。”
王伟知道大哥的脾气,说话跟怼人似的,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不过因为他这说话噎人的毛病,以前他兄弟俩没少生气。
王伟讪讪的摸了摸头,“没啥事,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好久没见了不是。”
王国强走过来,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听说你在到处借钱?;
王伟更尴尬了,只好实话实说,“头两年看孩子没挣钱,花的到不少,就借了一些网贷。”
“加上我的支付宝。”王国强把手机拿了出来,“我就是一个焊工,没挣过大钱,就给你三万块钱吧。”
王伟突然很想哭,又很努力的把眼泪给忍了回去,他带着哭腔说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一定尽早把钱还给你。”
加了号,转了账,王国强说了句,“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我也是刚下班,你嫂子还在等着我呢。”说完就帅气的转身走了。
王伟感动的一塌糊涂,在大哥小区附近转悠了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光感动了,牛奶忘了给大哥了,王伟又有些自责,暗自决定还钱的时候一定多还点。
这边王伟刚借到钱,那边冀亮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冀亮最近天天晚上干快递分拣,也没休个班啥的,王伟当初可是干了一天躺了三天的;但他毕竟养尊处优了十几年,身体猛地进行这么高强度的劳动,已经到了极限,只是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在硬撑。
今天上班的路上,冀亮的脑袋木的像个实心的,一点也不想转悠,眼睛还模模糊糊的;他机械的骑着共享单车,机械的跟在人流后,忽然,他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就摔倒了地上。
他撞到人了。
冀亮躺在人流车流中,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车轮和人腿,一阵迷茫,他从来没在这个视角看过这个世界,感觉像是在做梦。
一位大妈凄惨的呼喊声把他从如梦似幻的状态下拉了出来;大妈就躺在近前道路上,一条腿压在了电动车下。
很快交警赶了过来,拍照记录事故现场,并很快判定了事故责任;冀亮闯红灯,全责。120很快赶来,冀亮晕晕乎乎跟着大妈去了医院,大妈伤的到不重,只是交完治疗费,再给了大妈一点营养费,冀亮这几天干快递分拣赚的血汗钱就没了。
大妈的子女在医院把冀亮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还是人家有良心,没要赔偿。
处理完事故就早过了上班的点了,活是干不成了,冀亮心里的那股子狠劲一下子就没了,整个人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他伸着头,拼劲最后一点力气踩着共享单车好歹回了出租屋。
刚进门,高利贷的催债电话就打来了,语气中已经带着很明显的威胁,没办法,这些人之前就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
躺在床上,冀亮哭了,嚎啕大哭,他蹲拘留所的时候,他欠了上百万债务的时候,都没这么哭过。
他心疼他拼了命才赚到的那一千来块钱。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赚点钱会这么难;他又想起了他那百万元的债务,还有刚才催债人的话
这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身上,怎么看都没希望,冀亮忽然就不想活了,算算时间,王伟也快回来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没找着纸,就用中性笔在被子的白色内衬上写了封遗书。
写完遗书,冀亮咬着牙开始拆屋里配电箱里的漏电保护器,正拆着,屋门开了,进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说话,笑着把一朵用橡皮泥捏出来的小花塞到了冀亮的手里,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水果糖,也塞进了冀亮的手里。
冀亮呆住了,小姑娘温暖的、柔软的手就像是直接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彤彤、彤彤……”一个妇人焦急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冀亮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新搬来的小邻居。
彤彤拉着冀亮的手往外走,出院门,到了大街上,迎上焦急寻找的妈妈,也不管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径直的把冀亮拉到了夜市小摊边。
看着眼前的人间烟火和眼前的小姑娘,冀亮忽然又不想死了,他想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