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肥鹅当灾

阿庭从几件证物中拿出一袋。“三号证物中这些道具钞票。”

“这些钞票怎么了？回去验指纹吗？”莫伟良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停下脚步。按照他的猜测，这个罪犯心思如此缜密，钞票上十有八九没有指纹。

“不是。”阿庭用手指隔着袋子指了指钞票上面的水印。泉发道具工作室。

“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莫伟良拳头往手掌上一拍。旁边另外两个CID则是一头雾水。

见此，阿庭开始解释。原来香港金管局对于伪钞的防控，异常严格。每一批道具钞票的印刷，都要进行登记。这是为了避免道具钞票流入市场，造成不良影响。

成龙拍摄《飞鹰计划》时，就是因为剧组内的道具钞票不慎流入当地市场，导致制片主任在摩洛哥当地被抓起来，关了足足两个多月。

如果是黑市上流通的假钞票，那肯定毫无头绪。但是这种正厂出品，百分百是有购销清单的。只要追踪到这批道具的来源，查到是谁下的货，大概率就能抓到犯人。

“叶经理，我想借个电话。不知道方不方便。”莫伟良扭头朝琛叔说道。

都是一个房间，刚才的对话琛叔也听了个大概。他并未急着将手中的大哥大电话递出。“莫警官，如果你是要联系这家道具公司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手。”

哦？如果是莫伟良，通过警方的正规程序来搞，那就得跟警署报备，再申请调查令。这一来二去，没有一整天的功夫，是搞不定的。

“那就麻烦叶经理你了。”莫伟良朝琛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只见琛叔从西装内搭中掏出一小本随身电话薄，翻到末尾，口中默念着一个电话号码。

“喂？请问是不是曾导演。”

听到话筒对面的回应，琛叔这才继续说道。“我是沈先生的私人助理，叶念琛。”

“冇错，好久不见。曾导演你记性真的好。”

“是这样的，我有事，想请曾导演你帮个忙……”

琛叔挂断电话，先是答复莫伟良。“稍等一会。”

随后叫来侍应生，给几位警官送上热茶。

过了不到三分钟，哪位曾导演就回了电话。给了串电话号码的同时，热情表示已经帮琛叔打好招呼。

“那就麻烦你了曾导演。有空的话就过来玩。”

琛叔挂断电话，又再输入一串号码。从头到尾，脸上笑意不断。“喂，你好。对，曾导演有跟你说过吧。”

听到对方的确认，琛叔将大哥大递给了莫伟良。

这个举动让后者不免有些讶异。

一直站在角落的李逸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金牌私人助理，眉精眼企。这事做得多妥帖。麻烦我来搞，功劳你来摘。谁都挑不出毛病。

“喂，是泉发电影道具工作室。”莫伟良接过电话，原本还有些怨气的他，此时对琛叔的态度也明显好上不少。

“嗯，嗯。”

莫伟良脖子上夹着大哥大，从兜里拿出笔记本，打开之后写上一个人名。他先是朝办公室内众人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到了李逸身上。

“呐呐呐，我就说是李逸这个扑街！”原本沉寂许久的黄毛飞可顿时来劲了，“阿SIR，赶紧拉他！就是这个扑街。”

“收声！”花衬衫阿龙将手中的热茶放下，直接给了黄毛飞一个暴栗！

“叶经理。”莫伟良将大哥大电话递回给琛叔。“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做商天娥的人。”

嘶！啊？

琛叔闻言，点了点头。“有，是我们夜总会的员工。”

“是舞女还是领班。现在有在外面吗？麻烦你把她叫过来吧。”莫伟良合上笔记本，朝门口的毛仔抬了抬头，示意后者跟侍应生一起出去领人。

“是……我们这边，另一个保安经理。”琛叔微微叹了口气。

“冇理由！冇理由！”黄毛飞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怎么可能是我大佬！不会是肥鹅哥！”

“一定是靓仔逸，一定是靓仔逸这个扑街栽赃嫁祸！”

“哦？你大佬。”阿龙直接揪起黄毛飞的衣领。“你大佬？你们是哪个字头的？”

“阿龙。”莫伟良示意自己手下动作不要太大，“叶经理。那这位商天娥先生，现在在不在公司。麻烦请他过来。”

“目前还不确定他就是犯人，只是说有部分嫌疑，我们需要录个口供。”

“我明白的，莫警官。”琛叔点了点头。“阿飞，你CALL一下阿鹅，要跟他说公司有点事，让他回来帮忙处理。”

“听到没有，黄毛仔。”阿龙松开了黄毛飞的衣领，还热情地帮其整理了衣服。“记住！不能说的话，别乱说。”

黄毛飞整个脑子已经发胀，怎么犯人成自家老大了。

“哦，哦。我CALL，我即可CALL。”一物降一物，古惑仔怕差佬。办公室内此时就有四个便衣。黄毛飞已经没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乖乖做什么。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黄毛飞哭丧着脸，“琛叔，唔关我事。我大佬冇覆机！”

……

滴滴滴！滴滴滴！滴……

肥鹅看都不看，直接将腰间响动的CALL机给掐灭。在这个节骨眼，死人塌楼，老母入院都没有他怀里拿包钱来的重要！

走在前往交易地点的人行道上，肥鹅心满意足地颠了颠手中的牛皮纸袋。从夜总会里面出来，他第一时间就跑到后巷，把袋子拆开来检查了。

满袋的现金，有大金牛，也有红色百元钞票。还有一些十蚊一张的散纸。他从头到尾数了三遍，二十万零八百。

肥鹅心满意足地将八百块零钱塞进自己裤兜，剩下的大钞重新装回牛皮纸袋。又从兜里拿出一朵玫瑰花。随即急忙跑到路口截了辆的士，朝北角康华大厦出发，这会已经到了糖水街。

肥鹅抬头一望，康华大厦已经近在眼前，拐个弯就到。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的光辉未来。

其实他没有跟自己头马说实话。二十万的话，如果拿去自己地盘慢慢散货的话，哪里只能翻两倍。

4仔里面沟一些葡萄糖啊，沟一些蓝精灵啊。肥鹅甚至觉得这些成本太高，直接沟一些墙灰就好。

这样子，二十万的话，能帮自己赚过百万。有了这笔钱招兵买马，下一任坐馆，绝对是自己囊中之物！

不过倒也不能怪肥鹅如此激动。事关现在香港地的形势。除了三大字头和新四大这些大社团，他们这些鱼毛虾蟹的小字头，想拿到货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很多小字头地盘上散的货，都是三拆四拆后的散货。不然就是直接由大社团过来散货，小字头只象征性地收一丁点抽水。

不给卖？整个地盘都给你打残。

至于为什么货源如此紧俏，虽然也跟香港警方这些年来花大精力扫毒有关。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渠道都被几大社团给控制了。

香港开埠以来，因为地理因素，很早就称为了对外口岸。所以从清朝开始，就鸦片泛滥。那时候无论男女老少，闲暇无事都喜欢抽上几口。

在这个时期，几乎所有字头，都靠开烟管赚钱。

而终结香港这股鸦片风气的，可笑的是，居然不是港英治下的警察。而是青帮大佬，李裁法。

这个从上海跑路到香港的青帮大佬，是第一个从鸦片中提炼出4仔的捞家。而那些食过4仔的道友，自然也回不了头，鸦片就逐渐被淘汰了。

而随着李裁法的覆灭。号码开始接手这项生意。并依靠缅甸那边一些同宗同源的关系，弄来了最稳定，最优质的货源。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号码帮龙头葛去世，旗下字堆分崩离析。4仔的进货渠道和提纯技术，也开始外流。

以前四大探长还在时，还会按照势力大小，分配经营区域。而现在的局面是，哪个字头揸庄，就哪个字头霸得最多。剩下的小字头，就只能吃一些残羹剩饭。

从今年下半年开始，警方NB（扫毒组）周期性开展清扫活动。市面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散货。

肥鹅猜测，这笔货只有三种来路。要嘛就是黑吃黑，要嘛就是穿阿公柜筒底。再不然，就是黑警落格，拿出来卖。

所以才会让靓仔逸这种二打六都有机可乘。

只不过……想到这里，肥鹅那张大脸都快裂开了。任你处心积虑，还不是要喝你契哥的洗脚水。

人逢喜事精神爽，肥鹅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碰！就在肥鹅快步走进康华大厦的时候，跟从里面出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

他两百多磅的身子，都被撞倒在地。纸皮袋，CALL都飞了出来。可见冲击力之大。

“我顶你个肺！”肥鹅费力撑起上半身，此时的他因为脑袋磕到，明显有些头昏眼花。迷糊中，他看到一道人影，也同样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站起身后，急忙上前，举起肥鹅的手臂，想将后者扶起来。

“你给我滚开！”肥鹅那吨位，又怎么是正常人能搬得动的。好在他自己先是晃了晃脑袋，定定神后。赶紧把掉落在地上的纸皮袋捡了起来。

“你这个扑街！发鸡盲啊？走路不带眼睛吗？”肥鹅一手抱着纸皮袋，另一只手揪着眼前的男子，将后者拉到自己跟前。说话的时候，口水都碰到对方脸上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男子抹了一下脸，哭丧着说道。“你有没有事，不然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下。”

“哼。算你好彩！”要是平时，这个男子不扔下个几百块，别想走人。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阿叔今日有重要事。回去还神吧！”

肥鹅松开手，临走之前，还对着男子的屁股来了一脚！这才骂骂咧咧跑进康华大厦。

“停车场，二层。”肥鹅沿着指示牌走下负二层，“B区。”

看到眼前硕大的2B字牌，他又赶紧加快脚步。

“应该是这里了，可是人呢……”交易地点是到了，可是肥鹅并没有见到来人。现场除了一台台私家车，鬼影都没有一只。

肥鹅紧紧抱着纸皮袋，一台车一台车地检查。从停车场B区通道口，走到了最深处，前面都是墙壁了。

而正当他面对墙壁，准备回过头再找一遍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架深红色货车的后箱处转了出来。

预测同时，引擎轰鸣声响起。伴随着浓烟袭来，一架电单车出现在肥鹅正前方。上面还有两个带着头盔的皮衣男。

从货车背面走出的男子带着墨镜，满脸络腮胡。他从兜里拿出一朵红玫瑰，别在了自己皮衣胸口处。

“哦哦。”肥鹅也有样学样。赶紧裤兜里拿出已经被压扁的红玫瑰。

“钱呢？”墨镜男子看了一眼红玫瑰，问道。

“钱，有。”肥鹅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纸皮袋。毕竟老处女洞房，第一次显得有些紧张。

“二十万冇少吧。给我检查下。”墨镜男伸手就要拿过牛皮袋。

肥鹅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他急忙后退几步，将纸皮袋死死地抱在胸口。“货呢。”

哼。墨镜男朝坐在电单车上的皮衣男子摆了摆头。后者意会，从皮衣内掏出个拉链皮包，扔给了墨镜男。

砰。墨镜男接过皮包，又扭头看向肥鹅，墨镜下的神情有些鄙夷。显然是对后者那种新手举止看不上眼。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肥鹅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皮袋。

见对方先把东西递过来，他这才缓缓将手中装有钞票的牛皮纸袋递了出去。

刷啦。一拿到皮袋，肥鹅感觉像是在做梦。他赶紧晃晃脑袋，保持清醒。接下来，要做什么？哦，验货！对，验货！

肥鹅第一时间拉开拉链，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包密封完好的白色粉末。

发财了！

按照肥鹅目测，这里面大概有半磅。二十万这个价格，算是很公道了。

“你，你等等先。”似乎想到了什么，肥鹅急忙开口。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就要隔开包装。

对面的墨镜男见状，脸上布满轻蔑地冷笑。他将牛皮纸袋抛给电单车上的皮衣男。后者也是要打开验钱。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呦呦呦呦！”突然间，警笛声大作。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几道穿着制服的人影，就从通道口涌入。

“警察，不要动！”

扑街，有皇气。肥鹅与墨镜男，相对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震惊。

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墨镜男二话不说，直接拔腿就跑。只见这家伙快步爬上一辆私家车。他回头看了那些警察一眼，咬咬牙，直接翻过墙头，跳到了楼下。

啊！随着传来的，除了汽车被重物压顶的警报声外，还有痛苦的嘶吼声。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成龙。

肥鹅见状，先是楞了楞，虽然反应过来，也急忙超侧边跑去。

电单车引擎发动，想要直接掉头。

轰！一辆冲锋车，直接堵住了整个通道口。

那两个皮衣男二话不说，直接汽车逃走。

“别跑，再跑开枪了！”为首的便衣警察大吼道。最先冲过来的便衣，手里都握着上好膛的点三八。

肥鹅只是一个鸡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到枪口的第一时间，他脚都软了。等听到这些便衣说会开枪，他整个人都吓得趴到地上。

“不要动！”为首的便衣用膝盖把肥鹅死死顶在水泥地上。后者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都在吓得在打摆子。

“许SIR！”剩余的两名皮衣男，也被其他警员给制服住。其中一名警员走了过来。“那两个都抓了。狮王跳到楼下。”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跳水。”被称为许SIR的男子缓缓站起身，他将枪械退膛后放进腰间枪袋。“楼下PTU的手足会招呼他的。”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三分多钟。那名墨镜男子就被两名PTU给押了上来。

“许SIR，这是证物。”现场已经控制住，另外一名便衣警员将皮袋和牛皮纸袋递给许SIR。

“我们跟了那么久，才半磅。”许SIR只望了皮袋内一眼，递给手下。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可当他打开牛皮纸袋的时候。

突然，很不合时宜地翘起了嘴角。

“肥仔，你混哪里的，叫什么？”许SIR饶有兴趣地问道。

“肥……肥鹅。”闻言，已经双手埋头，蹲在原地的肥鹅抬起头回答道。他这个吨位，只是蹲在那里，就已经满脸发白，开始狂冒汗。

“哪个字头？”

“和……和二和。”肉在砧板上，肥鹅不敢不回答。

“嘿嘿，你都算沙胆了！”许SIR拉开牛皮纸袋，从中掏出钞票。

满袋子花花绿绿的钞票，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居然够胆拿死人钱。来跟东联社的狮王买货？”

狮王？肥鹅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墨镜男。后者此时的墨镜已经不见，肥鹅对上的，是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

啪嗒，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肥鹅在也蹲不住，直接摔了个底朝天！像极了一只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