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逃

季风林竖起耳朵,分明听见山上传出一些杂乱的声响。

“你听见什么了?”

“嘘--”

季风林比了个手势,又朝山脚下走近了些。

方才隔得远,如今倒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呜咽。

听着听着,他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看来,是有人在这里屯兵。

只是如今他单枪匹马,纵使有再高的武功,面对这满山的军队也是束手无策。

为今之计,只能是去向肖钰借兵了。

“什么?屯兵?”

太晨殿内,肖钰怒不可遏,一把摔了手边的茶盏。

季风林站在下首,将那小厮的供词呈上去。

“陛下,据福来客栈的小厮交代,他们是根据东家的指示将拐来的女子送往指定的地方。他们只需把人放在山脚下,山上自会有人来接。至于屯兵之事,想必这小厮是不知情的。”

肖钰看着手上的供词,整个身体因愤怒而不住地颤抖。

“大监,你速速带人去查封福来客栈!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活腻了!”

“陛下息怒。”

季风林连忙制止了大监的动作,

“这福来客栈是他们的据点,您若是贸然派人查封,只怕会打草惊蛇。”

肖钰眉头微蹙,又把大监召了回来。

方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今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风林你认为,应当如何?”

“臣以为,现在敌在明我在暗,应当趁其不备尽数剿灭,以绝后患。”

肖钰听闻此言,神色却显得有些犹疑。

这京城有人蓄意谋反,派能征善战的季家军最合适不过。如今李京虽统管着季家军,但他到底只是个江洋大盗出身,真要带兵打仗,怕是没什么胜算。

季风林也在观察着肖钰的神色。

虽说肖钰忌惮于他,可事关国本,肖钰断不可能拿自己的皇位开玩笑。所以,这兵他是不借也得借。

不过,这借兵之事,断不能由他的口说出来。

“风林,”

肖钰犹豫半晌终于开口,

“朕便暂时将季家军交还给你,待此事结束,你若是不想继续带兵,朕也不勉强。你看···”

不勉强?

季风林心中冷笑。只怕若是他真的那样做了,自己的小命也快要保不住了吧。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可他面上却分毫不显。

季风林恭敬应是,随后便退出太晨殿。

季风林走后,肖钰朝着大监招了招手。

“通知李京,最近先不要去军营,但务必盯紧将军府。”

大监得了令,随即向外走去。

晌午时分,永平万念俱灰地坐在帐中铺着的稻草上,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因着被蒙住了眼睛,耳朵和鼻子就变得格外灵敏。

在一片寂静中,她听见细微的水流声,似是酒水顺着桌椅流下来的声音。与此同时,帐中还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噜声。

这两种声音结合起来,情况很明显了。

永平急忙吃力地挪到稻草堆旁,弯下身让稻草勾住头上的簪子。

玉簪叮咚一声掉落,惊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不过还好,那人没醒。

永平随即背靠在稻草堆上,用簪子一点一点割着捆住手脚的麻绳。

可麻绳太粗,不过一会儿她便双手发软,使不上半点力气。

这下,唯一的希望也被浇灭。

永平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呜咽起来。

一想到自己晚上就要被送去供男人玩乐,她便恨不能将这些乱臣贼子千刀万剐。

没想到她堂堂一国公主,如今竟落得这样的境地。

要是当时自己老实一点待在公主府,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呢?

显然是的。

她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等着皇兄派人来救她。可从前她就贪玩,一连失踪几日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只怕是还没等到皇兄的人来,自己就先被活活折磨死了。

况且就算真的来了又如何呢?一个失了贞洁的公主,必然是要被皇室厌弃的。

想着想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反正总是要死的,与其被男人玩弄致死,还不如被一刀杀了痛快。

“嘘--”

不一会儿,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哭了,我方才看见你割绳子了。”

永平有些害怕,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你要告发我吗?”

“我可以帮你割绳子,但你也得帮我,我们一起逃出去。”

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在这间寂静的稻草房里却显得震耳欲聋。

永平心中一跳,心里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好。”

解开蒙眼的布条,永平看清了那个女孩的面容。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整张脸黑黑的,看着稚气未脱。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蒙布条。

除了她们,这间屋子里还有好几个女人,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只是最近的一批。”

女孩小声道,

“我听那个男人说,之前来的女子不是疯了就是死了,都被关在另外的一个地方。我也是比较听话,才得以从他们手中幸存下来。”

女孩说的平静,可永平却听得心惊肉跳。

“那她们几个···”

永平指着那几个昏睡的女人,

“不能再救了。”女孩按住她的手,

“人越多越容易发生意外。她们几个,只能认命了。”

说着,女孩拉过她的手就向外走去。永平回头看着身后那几个女子,心下不由得一阵绞痛。

二人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一路向西,沿途不时会碰到几个巡守的士兵。

永平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可前面身形瘦小的女孩却显得十分镇定,每次都能找到恰到好处的隐蔽地方。

永平跟在她躲在树丛后面,不禁啧啧称奇。

“你为什么对这里的路这麽了解?”

她问。

“我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侍奉过不少男人,自然了解。”

女孩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更是不带半分委屈和愤恨的神色。

此时树丛外面正好有一队士兵经过,她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

“那你不恨吗?”

“自然是恨的。但是我家里穷,就算不侍奉这些人,等到了岁数也是要被卖到窑子里去的。”

永平看着旁边瘦削单薄的小姑娘,不敢想象她是受过多少折磨才能如此麻木地说出这些话。

她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没想过世间竟有人能过得这样凄惨。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转过头,似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名字,我爹娘都叫我死妮子。”

“我叫永平,”永平说着,紧紧握住她粗糙泛黄的手。

“我家里特别有钱,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真的?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啊。”

小姑娘戏谑道,可眼里却闪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光亮。

“行了,别吹牛了,快走吧。”

二人走出树林,前面是一大片空旷的石场。石场尽头,有一座低矮的小房子,却已经算是这整座山上最豪华的了。

“那是他们的头子议事的地方,这里偏,只有屋子前面有两个人把守,平常没人到这里来。我们就从后面绕过去,走出去就是大路了。”

永平点点头,猫着腰紧紧跟在她身后。

“再蹲下些!你太高了!”

永平闻言,只好蹲下身子一步一步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