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尔嬷嬷下个月就满七十三岁了,她是一名虔诚的修女。
她的三个儿子都死在了三十年前那场神典国与帝国惨烈的战争中。
尽管因此获得了大笔的抚恤金,但她的生活依旧十分拮据。
年事已高的她睡眠很浅,早早就醒了过来。
在她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做好简单但富有营养的早餐后。
天依旧没亮。
就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她从床底下摸索出了针线,开始织起了毛衣。
冬天快到了,孤儿院也需要囤积过冬的柴火和食物。
但光靠教堂拨付下来的救济金是明显不够的。
她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好卖掉更多的毛衣换取够她和孩子们过冬的米拉。
虽然辛苦,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只要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她就会觉得知足。
她织了一个早上,在孩子们的帮助下做完了午饭。
午后,黛尔嬷嬷又拿出了她的针线。
她开始忙碌地织起另一件毛衣,手中的针线在昏暗的屋子里穿梭。
“着火了!”
“嬷嬷,嬷嬷!”
“呜呜呜……”
空气中开始弥漫烧焦的味道,孤儿院年久失修,火苗在木质结构的房屋里迅速蹿升。
黛尔嬷嬷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摸索出了拐杖,奔向了火海里的哭声。
浓烟没对她的视线造成阻碍。
因为她是个盲人。
她安抚了几句后,抱起了还在哭泣的小女孩。
她们尝试从大门离开,却被灼热阻挡了道路。
已经没有第二个出口了。
火海里没有其他孩子的哭声,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黛尔嬷嬷心想,她已经活了很久了,现在回归到女神的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怀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还那么小,她还没有体验过人生。
燃烧着的房门碎裂开来,秋日的风驱散了些许灼热,为她们带来了希望。
“黛尔嬷嬷,快出来!”声音有些熟悉。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抱着孩子快步跑了出去。
“你们是阿甄和温娜吗?”她对声音很敏感,听出了两人的身份。
但无人回应她,打斗的声音从火场中传来。
支撑不住的房屋开始了崩塌。
黛尔嬷嬷的后背被人推了一把,她跌倒在了泥地上,孩子被她紧紧护在怀里。
被火焰灼烧的建筑倒塌的瞬间并没有响起多大的声音。
“有人还在里面啊!”
“温娜他们还在里面啊!”
她呼喊着,尝试着让好心人去救救这两个善良的孩子。
但回应她的,只有木头燃烧的声音。
空中阴云密布。
先是一滴雨点落下,再是更多的雨点,再是滂沱大雨。
孤儿院位于圣都的北边边缘。
当圣兵省的圣兵队员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彻底被大雨扑灭。
“先生们,还有两个孩子在里面,求求你们你们救救他们!”
黛尔嬷嬷不知道第几次对着附近的脚步声渴求,但回应她的只有抱歉和沉默。
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与雨水交织在她的脸上,
队员们从废墟中扒出了两具焦尸,只能依稀出他们的性别。
他们紧紧地依偎着,在火焰的灼烧下再难分开。
有着白金色头发的少年缓缓走近,为黛尔嬷嬷撑起了伞。
他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雨中,整个人都被雨水打湿。
“圣子殿下?”有人认出了克洛的身份。
“纵火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圣兵有些不解克洛为何笃定是人为纵火,老实地答复:“属下也才刚到,痕迹都被火焰和雨水破坏了,很难调查到结果。”
“殿下,您能救救温娜他们吗?”黛尔嬷嬷紧紧地抓住了克洛的衣摆。
“您放心,她们会没事的。”克洛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声音平和而稳定。
放下心来的老嬷嬷再难坚持,晕倒了过去,克洛及时扶住了她。
老人的体重和她的身高极度不匹配,轻得有些异常。
“殿下,您是认识两位遇难者吗?”
一道闪电划破阴云。
克洛的目光落在了焦黑的尸体上,“哦,不认识,我就是路过。”
得到答复的圣兵有些奇怪。
老嬷嬷和孩子们被安顿在了最近的教堂里。
“殿下,他们不是没事…”尤西斯下意识开口。
“小声点!”克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
蒙伽特的当家兰托·蒙伽特从管家的手里接过了一封信。
看过后,他引以为傲的小胡子止不住地颤抖。
“把塔奥叫过来!”
“父亲大人,您找我?”
受传唤而来的塔奥有些拘谨,他站在兰托的面前,等待着指示。
“阿贝尔海姆家的圣子寄过来的信。”兰托将信封放在了茶几上。
“他特地说明了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塔奥一脸困惑:“父亲大人,就这么点小事吗?”
“蠢货!”兰托瞪了他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阿贝尔海姆家这是在拉拢我!”
挨骂的塔奥噤声,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不是奥斯本大人的麾下吗?”
“愚不可及!”兰托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你明天一大早就给我去阿贝尔海姆家道歉!”
塔奥捂着脸,另一只手攥成拳,却不敢有半点不敬,“遵命。”
兰托脸上的愤怒突然消散,他温柔地摸摸了儿子挨打的那半边脸:“塔奥,记住,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他无非是想要两头骑墙,展现给阿贝尔海姆家的诚意,就是蠢儿子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换来有用的东西,这个买卖相当划算。
“我明白,父亲。”他依旧保持着恭敬。
“那两个乡下小鬼你都处理好了吗?没露出破绽?”
“已经派杀手把他们处理掉了。”
“干得不错,去吧。”兰托随意地夸奖了一句。
“晚安,父亲大人。”
塔奥离开了蒙伽特的宅邸。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捶打着街边的大树,想要将心底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发泄出来,他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拳印。
他的天赋不如兄长,又没有像弟弟一样觉醒神官体系,就成了蒙伽特家可有可无的存在。
背地里所有的肮脏事情全都要他来做,他讨厌那些贱民身上的土腥味!
他理了理衣裳,朝着“欢乐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