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灵韵之灾

“放狗屁!!”

沈候冷冷道:“沈大人我行正坐直!”

“我何时干过这等事!!小兔崽子,你给老子说清楚!”

杨有粟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强行撑着身子站起来。

任由嘴角溢出的鲜血滴答落地,拖着步子朝他走去。

此时此刻,莫说山中只剩他们二人,就算是身处闹市。

以他沈大人在招乌县的威慑力,当街弄死一个乞丐又算得了什么?

刚刚小东西只是仗着一股子狠劲,才能给他轻伤。

现在沈候全神贯注,这皮包骨的小乞丐能有什么威胁?

只见那小乞丐缓步而行,已经走到他身前,举起了那把杀死老妖的断刃……

沈候眼露轻蔑,抬腿就要把他踹飞。

瞬息之间,杨有粟手中断剑没有挥出,反而是另一只手扔出了一个小瓶子。

看起来似乎是老山魈炼丹的储备,刚刚竟然被他趁乱塞进手里当成了暗器。

距离如此近,出其不意之下,沈候竟然被这瓶子当头砸中。

嘶啦啦!

“啊!!”

那瓶子中的水泼洒而出,糊了沈候一脸,登时发出热油烹煮般的响声!

他脸上的皮肤一点点腐蚀脱落,甚至连一只眼睛也难以幸免!

“小杂种!!老子弄死你!!”

然而面上的剧痛却也激发了沈候的凶厉!

随手用衣服抹掉残余的药水,坑坑洼洼的脸上狰狞可怖。

飞起一脚踢在少年的肩上,又抓住其趔趄的空隙,一把捏住脖子!

“小畜生!老子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去死!先把你丢进猪圈里,等那些畜生把你啃得半死了,我再学学这老妖怪,尝尝用人炼成的丹药是什么味道!!”

沈候死死攥着他的脖子,待到少年脸色青紫,这才奋力一惯!

这一摔,他再度呕出鲜血,却也只能蜷缩起来。

用胳膊护着脑袋,准备迎接马上到来的疯狂报复。

然而半晌过去,身前的沈候却一点声响都没了……

杨有粟张开眼睛看去。

那面色恐怖的仇人,此刻做出用脚踹的动作,整个人却好像静止不动愣在原地。

似曾相识的金气缓缓流动。

“道长?!”

杨有粟猛然回头,却发现赵无疾正半躺在老妖畸形的肉块上,左手托着葫芦,一口一口往下灌着酒。

“道爷我只是累了,又不是死了……”

见到赵无疾并无大碍,杨有粟心中瞬间有了决意。

目露凶狠,提气握刀,对着站定不动的沈候双腿之间,狠狠一攒……

赵无疾:“……咕咚。”

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口中浊酒混合着喉头的腥甜一起滚下肚。

只是这次,赵无疾的定身术并未迅速被打破。

即便是受了如此重伤,沈候依然维持着那呆立不动的姿势。

杨有粟见状一喜,忙飞快在他两条胳膊、两侧脚踝上各自割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他才无力摔倒在地,呼吸紊乱沉重。

“怎么不给他一个痛快?”

赵无疾感受着身体里的暖流一股股缓缓恢复,身子上的疼痛感也轻了不少。

“我想道长应该有能用到他的地方吧。”杨有粟无力说道:

“是生是死,不应由我决定……”

“啊!!”

恍惚间,定身破碎。

沈候的惨叫再一次回荡在山间,而这次,他只能瘫软倒在地上。

手筋脚筋全数断裂,下腹更是传来无法忍耐的剧痛。

在城中百姓眼中作威作福的沈候沈大人,如今只能如蛆虫般爬行蠕动。

“饶命、饶命啊!”他仅剩的眼中流出血泪:

“道长!饶我一命啊!我可供你尽享荣华!一生无忧!!我叔父乃是招乌知县!”

“城里富商无不对我们毕恭毕敬,如果道长饶我一命,我必奉你为上宾!”

“金钱、美女、地位,唾手可得!道长!!求你饶命啊……”

赵无疾仿若没听到,自顾自饮酒,直到酒壶空空。

眼看道士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毫不心动,他只能把目光转向杨有粟:

“小兄弟!小兄弟!求你替我说说好话!我们之间并无冤仇,许是一场误会!”

“就算有冤有仇,我如今这样子,也算是自作自受,让你出气也是活该,哪怕你再戳瞎我一只眼睛,让我终生只能做一个瞎子!求你饶命吧……”

“哼……”杨有粟无声笑了笑:

“那些受你指使,被你拐骗来的孩子们,又岂没有向你求饶?你又是怎么对他们的……”

“孩子……?”

沈候一愣。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此刻为何必须死。

先是面容渐渐扭曲狰狞,然后哀嚎出声:

“牛鼻子!!小畜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只会口中喊着正道的伪君子!!”

“你们又知道个卵子!!”

“若非是我,若非是我,在老妖身旁斡旋!那老妖怪早就已经杀入城去,一城之人早就十不存一!!”

“是我!是沈大人我!!救了这全城的百姓!”

“你们如今非但不感激涕零,还要因为几个贱民的崽子杀我!”

“你们可知道我付出了什么?!”

“那老妖怪生性淫邪,男女通吃!我忍辱负重……呜呜……”

沈候此时再不复之前的气焰,哀嚎哭喊,宛如丧家之犬。

将死之人,其声也哀。

“牛鼻子!是!你是剑术通神!你是神通广大!就连这老妖精都不是你对手,可你再怎么厉害!你岂能杀尽天下妖魔!”

“都是因我这种人,这世道才能存续!”

“那些妖魔在凉州吃净百姓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沈候死得冤啊!千古奇冤!!”

赵无疾缓缓起身,捡起一旁被打掉的佩剑,在一片哭嚎惨叫声中结果了他的性命。

“唉……”

他叹息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让我好好休息会不行吗?”

说罢,看向一动不动的杨有粟:“还能走吗?”

“能……”

强撑着起身,杨有粟缓步跟在赵无疾身后。

“道爷,你说沈候说的有道理吗?”

“有个屁。”

“嘿嘿……我也觉得,就是想不通怎么反驳他。”

赵无疾低声道:

“怎么能对妖魔妥协呢?”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什么……秦?”杨有粟眨了眨没有被知识污染的淳朴眼睛。

“奥,你们这儿没秦是吧……”

“说起来,道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龄比我稍小些的孩子?”

“唔嗯……见了见了,他刚刚趁乱溜了。”

……

待到道士走远。

老妖的身躯上翻腾蛄蛹,小腹涨破。

一个偏小一点的“脑子”生出四肢五官,从尸体中爬了出来。

“还好老夫有两条命……”

“不,老夫是谁?”

“我在哪?这里是哪?”

那脑袋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无所知,但本应该白花花的“躯体”上,竟然遍布着如虫噬般密密麻麻的坑洞。

“灵韵,会侵蚀脑袋?”

道士的声音突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