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若是害怕,便不得相见

“二公子,这个邬狩龙他犟得很,已经打伤好几个买主了,现如今是根本不让人近身。而且他身上还有伤,也许就要活不成了。”

钱若鸿没说话,就盯着牙人的眼睛,只把这人看的冷汗连连。

钱若鸿见牙人这样也没改口,心里就有了几分想法,随手将名册扔给阿迢,让他留下挑几个得用的人,这才站起身继续看那牙人,“走吧,带我去见见这个狠人。”

“主子!您不能去!您又不会武,要是被他打伤了怎么办?”阿迢一听这话就跳了出来,拦在钱若鸿面前,很是坚定地摇头,“主子,您不能过去!”

牙人也跟着附和劝阻。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邬狩龙这小子给锁起来的,虽然只要保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牙人还是不敢让钱若鸿过去。

谁知道那个小子发起疯来,会不会挣断锁链,把这位公子也给弄伤了。

钱若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阿迢,眼中显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这人明明比他还要瘦小,却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跳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钱若鸿抬手拍了拍阿迢的肩膀,“放心吧,祖父给了我人手的,有人一直在保护我们,不要怕。要是真出事了,公子我也是会跑的。”

“可公子不良于行,腿到现在也还疼着呢,您跑不快。”

阿迢这话其实说的其实已经很留情了,钱若鸿根本就不是跑不跑得快的问题,他是能不能跑起来的问题。

钱若鸿扯了扯阿迢的脸颊,笑骂了一句,才附在阿迢的耳边说道:“又忘了?公子手上有逃跑的利器啊。”

“那公子得带着我!”阿迢转了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绝不退让的样子,“不然我不放心。”

钱若鸿没应,指了指不远处站成几排的奴仆,“咱们手底下做事的人,要你亲自选出来的我才放心啊。”

阿迢的脸上就显出了挣扎之色。

说实话,阿迢一点儿都不信老宁国公派过来的人会尽心护着他主子,可钱若鸿刚才的话又让他觉着很有道理。

保护主子的安全和挑选靠谱的下人,两件事都很重要的情况下,阿迢这个一心想着主子好的忠仆做不出选择。

“行了,别想了。”钱若鸿在阿迢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又指指周围的几个汉子,“真要是让买主在这儿出事,许牙人也不用再在这里做事了,这么多人护着呢,能出什么事儿?安心选人去吧。”

阿迢顺着钱若鸿的手指在周围看了一圈,也发现周围有不少会武的汉子镇场子,就又觉得他主子这话说得对了。

觉着会有人贴身护卫钱若鸿了,阿迢也就不吵着要跟着一起去,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牙人一眼,“我们主子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没完!”

阿迢是完全没在乎牙人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只自顾自地警告了他一番。

牙人这会儿就是一脸苦相,心里更像是吃了黄连似的,苦不堪言。

他就不该把那个邬狩龙的名字写在名册上。

不对,他当初就不该收下这个人!

这牙行是全京城最大的一个,前面是个大厅,分成了若干个区域,卖什么的都有。大厅后面,是个院子,有不少房间,给牙人们和其他在牙行做事的人充当休息之所。

在这院子和大厅的交界处,有两个并排的小屋子,用来安置那些生了病或是不听话的奴隶。

牙人带着钱若鸿在其中一间小屋子前面停下,先就透过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才十分小心地去开门上的锁。

也是这个时候,钱若鸿才发现,这屋子的门上交错着上了五六道的锁,牙人哗啦啦地折腾了好半天才全都打开。

“二公子,您请。”

牙人开了锁,闪身到了门边,也不开门,赔着笑站在一边。

钱若鸿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窗子透不进什么光亮,钱若鸿只能勉强看清有个人被锁在手臂粗细的铁链锁在墙角。

那人蜷缩在地上,生死不知。

钱若鸿走到这人身前蹲下,去摸他的脉。

这人睁眼看他,似乎是想反抗,但因为身上伤口处理得不好而发着高烧,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竟是完全反抗不得。

“还行,就是伤得重些,不算要命。”钱若鸿扶着旁边的墙,慢慢站了起来,连带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邬狩龙,“跟我走吧,我保你活命”

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不想说,邬狩龙没搭理钱若鸿,看都没看他一眼,便重新闭上眼睛。

钱若鸿也不恼,扭头去看窗边照进来的点点阳光,“微生鸿志也算难得一见的好官,死后却要魂魄难安、背负污名,你这个做儿子的,就当真一点都不想为父亲洗刷冤屈吗?”

邬狩龙还是不说话,只是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

钱若鸿也不多说,瘸着腿走到窗户旁的椅子处坐下。

邬狩龙是他上辈子另一个得力的手下了,不过那时候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凤阳门大街上。

彼时的他早已在刑部任职,在百姓之中还有些好名声,

那时候的邬狩龙也不是什么濒死的奴仆,而是个邀驾越诉的罪臣之子。

钱若鸿来这儿其实也就是碰碰运气,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挺好运。

“你怎么知道他的?”邬狩龙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带动着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钱若鸿只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一旦为外人所知,就是死路一条。”

“不怕被人报复?”

“若是怕,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相见。”钱若鸿笑看着对面的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邬狩龙却还是摇头,“我绝不为奴。”

“不是做奴才。”钱若鸿摇头,“我想让你做我的护从,也帮我训练一批死士。”

邬狩龙舔了下自己有些干裂的唇,似乎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