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正需要的东西

路明非看着叔叔满脸心疼的将小胖子吃力扶起，眼底浮现一抹羡慕，心中同时升起莫名的悲伤，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他还不曾体会过有人关心的滋味是什么样。

叔叔在自己亲儿子受伤时对着他怒吼的这一刻，刚才什么血浓于水，什么想帮他却无能为力的说辞显得那么苍白。

“弟弟？”路明非声音冷漠，之前那个怯弱讨好企图求得关爱的少年在这一刻彻底死了心，“他有喊我过我一声哥哥吗？”

“就凭你们这一年多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尊称你一声叔叔也是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

“你！”叔叔气的嘴唇发白，指着路明非的手不断颤抖，“你这个白眼狼，这一年是谁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没有我们你早就是个孤儿了！”

“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个？”路明非气极反笑，怯弱的影子在一刻从他的身上消散，“你们家这一年的生活质量和之前的区别，是因为什么改变的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我相信以我父母打来的生活费，就算我到处流浪也会比在你们家过的更好！”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叔叔气昏了头，反手拎起立在墙边的扫把高高扬起，朝着路明非狠狠抡了过去。

“爸，打死他，打死他，把黑卡拿回来，我还要用它来娶媳妇买房子！”小胖子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路明非，站在后面拍手叫好。

路明非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颅顶，有种下雨时候他独自奔跑在路上，雨水溅入鞋子，钻入脖颈的感觉，那时候的心还是热的，但现在他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那是对叔叔的失望。

原本他觉得这个家中只有叔叔还勉强算的上是个人，尽管没正眼瞧过他，但对他也从未有过辱骂，刚刚也是主动拿出黑卡还给了他，说明还算是有几份良心。

只是没有想到叔叔的想法也是那般的不堪，竟然也觉得如果不是他大发善心收留了路明非，路明非早就饿死了，所以他路明非就应该对他路谷城一家感恩戴德。

“哥哥，感觉怎么样？”小恶魔路鸣泽坐在茶几上，顺手端起那杯水抿了一口。

路明非看着消失在眼前的扫把柄，以及面目狰狞的叔叔和拱火的小胖子，明白这又是小恶魔路鸣泽拉他入梦了。

“什么感觉？”

“看着算是最亲近，也是你最抱有期望的亲人对你恶语相向，反目成仇的那一刻，内心最深处的独孤被完全释放，是不是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呢？”

“我不太懂。”路明非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里面的世界很大很黑，只有我一个人，但以前心口很闷的感觉消失了，像是有一个堵在那里很沉的东西碎掉了，所以我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我对未来好像有了一些期待。”

“恭喜你呀，哥哥。”小恶魔路鸣泽嘴角露出笑容，“迈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欸？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般不都是考大学，工作和结婚吗？我经常听婶婶这样讲。”路明非挠了挠头，思维习惯性的跳跃。

“哥哥，还记得上次我允诺你的事吗？”小恶魔路鸣泽没有理会路明非的烂话。

“perfect？”路明非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binggo，答对了。”小恶魔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哥哥，大胆的去做，勇敢的去闯吧，尽情的享受你不一样的人生。”

“享受体现在哪？”路明非脸上充满了疑惑，“你说的完美又在哪里？难道不应该是立马让我拥有金钱，社会地位之类的嘛？”

“那样就太无趣了，会腻的。”小恶魔路鸣泽轻声说道，“这些东西都唾手可得，并不是你真正需要的，你需要的东西会慢慢来的，不要着急，哥哥。”

“那我需要的是什么？”路明非眼中似乎有些明悟，有些不太确信的又问了一遍，是在问小恶魔路鸣泽，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东西真的是他可以拥有的吗？他渴望很久的东西，如今被小恶魔路鸣泽摆在眼前，等着他俯身拾取，他突然有些惶恐，连忙摆着手，阻止小恶魔路鸣泽开口，也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哥哥，同样的人生不会再次上演。”小恶魔双手插在口袋里，轻笑着，身形缓缓透明。

同样的人生，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间恢复正常，由不得路明非过多思考，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风啸，扫把柄从他的左肩擦过。

小恶魔略微移动了他的位置。

叔叔脸上的愤怒更甚，体内血液咆哮着沸腾着，轰然冲向了他的大脑，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以前就算是婶婶指着鼻子骂他祖宗十八代，他的脸上也只会赔着笑忍气吞声，永远都是窝囊，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男人。

现在有些不同，也许是路明非闪避的行为挑衅到了他聊胜于无的长辈尊严，又或许是某个小恶魔动了点手脚。

他不去想为什么路明非能够像个幽灵一样躲过他的扫把，他的内心只剩下了愤怒，他的眼前一片猩红，像一只全凭本能行事的野兽，再一次抡起扫把。

路明非轻叹一声，一定要这样吗？

心口的通路被开启，一股莫名的力量迅速传向四肢百骸，路明非双眸中一点金光一闪而逝，微微张开嘴唇，一段晦涩深奥的梵音轻吐。

叔叔面色涨红，举着扫把的手臂青筋暴起，保持着挥舞的姿势一动不动。

哐当——

路明非掰开叔叔的手，将扫把接过丢在地上，缓缓朝着满脸惊惧，动弹不得的小胖子走了过去。

“想要这个？”路明非拿出黑卡在他的肥脸上拍了拍，竟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小胖子发不出声，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眼珠不断地左右横摆，像一个表演杂技的小丑。

啪——

路明非抡圆了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小胖子的脸显得更肥了。

“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不给，你也不能抢。”路明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小恶魔让叔叔失去理智，为的不过就是让他彻底斩断这段过往，这一点路明非心里清楚。

即便叔叔的行为让他失望透顶，但路明非还是没有做超出律法的事情，他不是怂，他只是不想从没人爱的窝囊废变成了人见人厌的杀人犯，他很清醒。

他拿走了黑卡，断了最大的经济来源，那么植物人婶婶每年在医院的开销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已经足够拖垮这家人让他出口恶气了，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