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越发看不懂谢漓沉了,第一面他身上散发的威令人生畏,那种感觉就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一顾和藐视,好似谁都撼动不了他半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第二面反倒有些平易近人?沈湘晃了晃头心想:分明就是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此人城府极深,是不是装的还不一定呢。
一旁静静跟随的离笙忽的出声:“公主,到兰汀阁了。”沈湘回过神来,道:“怎么走到这了,罢了进去看看吧。”兰汀阁坐落在宫城西北角,极其幽静四周竹林环绕,倒是个雅处。这里是沈湘生母端静皇后生前常来的地方,原是个藏书阁,只是端静皇后去了后此处便荒废了。沈湘想到母亲心中一沉,清羽皇室人丁单薄,只有端静皇后所出二子,便是沈湘和他的兄长沈念,沈继的后宫就是个摆设,早年尚是皇太子的沈继与户部尚书家的时三小姐相爱了,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顾阻拦执意许了尚书家小姐太子妃之位,当朝丞相之女却成了侧妃,闹的满城风雨。
可是他许得了正妃之位,却许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尚书家小姐也理解他的苦衷,两人过的也是如胶似漆,到这算是一段佳话,后来时韫很快诞下一子,被立为太子。偌大后宫之中总有眼红的嫔妃,而这就是最大的变数。面上与端静皇后交好,却是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时韫的身体被一点点蚕食着,早已成为一前空壳。再后来时韫怀上沈湘,那时她早已是强弩之末。她努力护好腹中的孩子,硬生生挺到足月,虽是足月却不怎么显怀,她同样身形消瘦。待产下沈湘已脱力昏迷,几日后便仙逝了。沈继整日郁郁寡欢的守在瘦的可怜的小公主旁边,他斩了那下毒之人的手足,扔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活活流血而亡。但沈继有何尝不知背后另有其人,只是世家大族势力遍布朝堂,他恨自己无可奈何。沈湘三岁时,沈继才重新担起重任,成为一代明君。
沈湘坐在母亲生前使用的几案旁放松下来“离安王会是最大的变数吗?”她自顾自说道。
翌日,沈相睁开朦胧的双眼,坐在床榻边唤道:“秋水,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其实秋水办事沈湘是极为放心的,但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可马虎半分,秋水称是,近来沈湘每日都睡的极不安稳,走起来也步调虚乏,每日嗜睡,请了太医也只是说气血亏空,喝了药也不见好。
沈湘揉了揉额头缓声道:“墨韵你且为我梳头吧。”墨韵闻声进来很快便梳好发髻。“今日出官不必着便衣,搞得招摇一点,越引人注越好。”沈湘吩咐墨韵道,“你们四个都跟着我吧。”待沈湘收拾好出殿门便见谢漓沉站在树下,谢漓沉见沈湘出来勾唇道:“沈昭昭,你还真是不守时,不过你今天甚美。”沈湘忙不迭被谢漓沉这么一夸脸颊染上绯红:“殿下过誉了。”两人行至马车前,谢漓沉伸出手示意沈湘先上,沈湘一顿到底还是搭上谢漓沉的手那粗粝温热,是常年习武留下的茧子,手掌宽大好似能包裹住沈湘握住的拳头。路过清珍街,路上小贩的吆唱声传入轿子里,谢漓沉撩起帘子看道:“你们这好吃的还真多,你有爱吃的小食吗?”沈湘咽了咽水,到底还是有些馋的,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宫外的食物了,她思索一番,道:“街头的酒酿糯米圆子,仙亭阁云杏糕和花生杏仁酪,梅姨那的冰梅丹和八珍梅,珍味楼的樱桃凝露蜜…”沈湘说的滔滔不绝,好似报菜名似的。一旁的谢漓沉嘴角弧度更甚,抚上沈湘柔软的发顶:“沈昭昭,你怎么这么可爱,清羽养人啊!”谢漓沉把后半句憋了回去:把我的王妃养的如此好。沈湘有些恼,误以为谢漓沉在说她吃的多,回道:“谢漓沉你越界了!再说了我也不胖啊。”谢漓沉眉毛微挑向沈湘欺身压去,却未有下一步动作,沈湘忽的被这么一压有些发愣,谢漓沉在沈湘没反应过来时,隔空用手丈量着沈湘的腰围,道:“我可没说你胖,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你这小身板在漠北的寒冬可吃不消。”沈湘回过神来,谢漓沉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实际上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小,沈湘知晓谢漓沉还是有分寸的,但就是有种想扇他的冲动。沈湘看着谢漓沉脸上的巴掌印不觉有些心虚:“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靠我那么近,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去漠北,我挺适应清羽的气候的。”谢漓沉不怒反笑:沈昭昭你真是一点没变,下手那么重。”为什么去漠北?因为我要娶你啊。谢漓沉暗想道。沈湘听这话怎么好像之前与谢漓沉熟识一样,不过她没多想说:“你过来,我给你涂点脂粉遮盖一下。”沈湘那一巴掌下手着实不轻,谢漓沉脸上俨然红了一块,谢漓沉却摆手道:“不用,你带口脂了吗?”沈湘略微有些讶异应声:“未曾。”“那就难办了,你闭眼。”谢漓沉温声道。沈湘虽觉奇怪却还是照办了。沈湘缓缓闭上眼,只觉唇上一热,转瞬即逝。谢漓沉竟从她唇上沾着口脂涂在自己的脸上,沈湘讶异的捂住嘴,看着谢漓沉一点点把口脂晕开,还不等沈湘开口,便到了碧海阁,不用谢漓沉说,那脸上的红印子活像是被沈湘亲了一口。谢漓沉率先开口将沈湘嘴边的话堵了回去:“走吧,到了。”沈湖忽的冷静下来挽着谢漓沉下了车,故作二人极为亲昵的模样。沈湘贵为公主,早有人打点过碧海阁的掌柜,还不等沈湘踏入,站在两侧的小厮齐声说道:“恭迎公主殿下。”沈湘虽说要秋水安排的排场大一些,但如此这般属实有些过了。屋内传来尖细的声音,沈湘蹙眉,看来又要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