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夹着根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年轻的脸庞。
他想起姚氏躲闪的眼神，想起她提起狼歪时，声音里的颤抖。
他想起狼歪那张狰狞的脸，想起他看向姚氏时，独眼里那抹让人不安的光。
三件事在他脑子里盘旋，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姚氏和狼歪的私情，村里尽人皆知。
姚氏白天见鬼，闹得人心惶惶，甚至传出是何茂财作孽的报应。
林美娟的意外，来得太突然，太巧合。
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
杨东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起身，朝着狼歪的破草棚走去。
狼歪正坐在门口，手里拿着块木头，一下一下地削着。
他似乎对杨东的到来并不意外，独眼抬起，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林美娟的事，和你有关吗？”杨东开门见山。
狼歪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和姚氏的关系，”杨东继续说道，“她也和我说了那天你去找她，说要帮她。”
狼歪终于抬起头，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她受委屈了。”狼歪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木板。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帮她？”杨东逼近一步，“一条人命，一个她未出世的亲孙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帮？”
狼歪扔掉手里的木头，猛地站起身，独眼死死地盯着杨东。
“你…你不懂！”他嘶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狼歪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困兽。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杨东的钳制，却无济于事。
“说！”杨东厉声喝道。
狼歪的独眼渐渐湿润，浑浊的泪水顺着满是伤疤的脸颊流下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紧紧地闭上。
“你到底在掩盖什么？”杨东的语气缓和下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狼歪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杨东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七岁，被狼群撕咬，而所谓的“人”却冷眼旁观，甚至转身逃走。
这得多绝望？
“那年，我七岁。”狼歪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逃难到何家堡，饿得快死了，倒在村口。
一群狼围了上来……”他颤抖着手抚摸着脸上的疤痕，眼里满是痛苦，“何茂财，他就在不远处，看着我被狼撕咬，我向他求救，他…他却跑了。”
杨东倒吸一口凉气，后背一阵发凉。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孩童，绝望地伸出手，却只等来一个冷漠的背影。
“是老栓爹救了我，他拿着锄头赶走了狼群。”狼歪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是，太晚了……”他顿了顿，独眼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村里的怪物，人人避之不及。”
一阵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杨东能感受到狼歪内心翻涌的恨意，像一把烧红的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所以，你要报复何茂财？”杨东的声音有些沙哑。
狼歪点点头，“他让我活得不像个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他猛地攥紧拳头，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要让他也尝尝，被人唾弃的滋味！”
杨东沉默了，他理解狼歪的恨，理解他扭曲的心理。
一个七岁的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恨？
“那你为什么要牵扯林美娟？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杨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质问。
狼歪愣了一下，眼神闪烁，“我…我没有……”
“没有？姚氏亲口告诉我，你去找过她，说要帮她！”杨东步步紧逼。
狼歪颓然地坐在地上，抱住头，痛苦地呻吟着，“我…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东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狼歪，他感觉狼歪在撒谎，可他为什么要撒谎？他在隐瞒什么？
“狼歪，你最好说实话！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杨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狼歪抬起头，独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他们知道真相……”狼歪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什么真相？”杨东的心猛地一跳，他感觉自己快要触碰到真相了。
狼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那天晚上，我确实去找了姚氏，可是…可是我并没有伤害林美娟……”
“那是谁？”杨东追问。
狼歪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