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院

白发红瞳，过分艳丽的容貌，引得身边的人不断探头望过来。

希尔瓦莉亚躲到靠近窗口的椅子上，低头盯着手心。

“是……希尔瓦莉亚吗？”熟悉的声音越过人潮传入耳中，虽然听起来微弱，但却并不陌生。希尔瓦莉亚转过脸，视线在一堆人中搜寻说话的人，她听得出，这个声音是那天在服装店里遇见的男孩。

德拉科坐在另一间车厢座椅上，身体前倾探出厢门，似乎想凑到希尔瓦莉亚身边去说话，但是人实在太多了，他费了半天劲最终只将身体稍稍向前挤了一点点。

“是我，又见面了，德拉科。”希尔瓦莉亚礼貌的笑起来，隔着人群朝对方挥手。

德拉科愣住，就连身后的高尔拍他肩膀都没有察觉到，他没想到希尔瓦莉亚居然还记得自己，不由有些惊喜，但还没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靠站向前的人潮便裹挟着对方下了车。

德拉科被挤回了原处，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角。

希尔瓦莉亚似乎对待任何人都是这样疏离冷淡，但他总觉得她对自己似乎不同。

他猛地摇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随即起身跟在高尔的身后钻进人潮。

入学的流程阿罗早就写信告诉了她，相比于身旁学生们的兴奋，希尔瓦莉亚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低垂下眼睑，望着脚尖，跟着人潮朝前涌去，心绪随之飘远。

等到她再度回过神时，分院已经接近尾声了。

希尔瓦莉亚是这届新生中的最后一个，当教师席上那位身穿深绿色长袍的教授用缓慢的声音念出她的名字后，四周嘈杂的声音瞬间停歇，一时间只剩下呼吸声，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那个隐在阴影中的女孩，探究的眼神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希尔瓦莉亚垂下眼眸，整理好衣摆，起身从阴影中飘出，一步步朝中央的椅子走去。

礼堂里上百支点燃的蜡烛摇曳着光芒，穹顶上的月光洒落在银白的发丝上，像是披上了轻纱，绯红的眼眸幽深平静，她抬眼扫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教师席上那道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上。

麦格教授微微俯身，将帽子给她戴上。

“噢！哦！噢！这可真是糟糕……一个血族啊我的天呐，怎么你会选择来霍格沃茨！”

帽子一戴到头上就开始尖叫，惊慌失措的声音刺得希尔瓦莉亚耳膜发疼。

“把我分去斯莱特林。”

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就连身后的麦格教授也没有听见希尔瓦莉亚的话。

“噢噢噢！好吧好吧！倒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你现在很烦躁……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浑身僵硬了？噢，别担心，这只是正常反应……你可是一个血族！虽然你的血统纯净得几乎接近，但……”

“别念了。”希尔瓦莉亚被念得心烦，起身扔掉头顶上碍事的帽子。

帽子被掀翻，她身后的白发瞬间滑落，在空气中划出美妙的弧度。

“斯莱特林——”

被甩飞的分院帽用它此生最大的声音吼出这句话，然后掉落在凳子边。

礼堂里的众人呆愣的望着分院帽掉落在地上又被对方捡起，直到教师席上的一句欢迎传遍每个角落。

“欢迎加入斯莱特林。”

将帽子递给麦格教授的希尔瓦莉亚闻言抬起头，望向教师席上祝福自己的人，正巧撞进他审视的眼眸里。

那双血色瞳仁猛烈收缩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全身的毒液都快要冻结。

希尔瓦莉亚有些怔然的站在中央，仰头望向高台上那个男人，眼眸里映照着漆黑的袍子。

熟悉的人脸让她有一瞬间恍惚，明明不远，但两人却像隔着一条深邃的银河。

身后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狂热几乎要冲破云霄，学生们虽不懂院长为何出言欢迎，但还是非常卖力的捧场鼓掌。

在喧闹的掌声中，希尔瓦莉亚木讷转身，抬脚朝着学院长桌走去。

脑海中的记忆混沌成一团，走马灯似的不断闪烁着各种画面。

各种形态各异的脸庞浮现在眼前，与高台上那个人重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又格格不入。

她踉跄的退了两步，胸腔冰冷的心脏跳动起来，扶住桌沿坐下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怎、怎么了……”坐在长桌边缘的德拉科感觉到不妥，急忙问道，他抓住希尔瓦莉亚颤抖的手腕，吓了一大跳：“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希尔瓦莉亚触电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抿紧了红唇，苍白的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

礼堂里的学生们都在庆祝开学，长桌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唯独希尔瓦莉亚坐在那里，双眼低垂望着手心，混乱的记忆侵蚀着思绪，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过去。

德拉科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有不忍，低头小声提议：“要不然我找级长先送你先回寝室吧，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事。”希尔瓦莉亚深吸一口气，安慰身边的少年，“谢谢关心。”

台上的校长邓布利多发表着逗人发笑的讲话，滑稽的校歌节奏不一，整个礼堂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气氛热烈得快要沸腾开来。

他的发言滑稽不堪，但希尔瓦莉亚知道，看似和蔼的白发老人在谈笑间其实早已将底下的学生都尽收眼底，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她抬眸瞟了一眼在台上讲话的老人，发现他正好也偏头朝向自己。

双方对视，皆是愣了一秒，对方掩盖在胡须下的嘴角扯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长桌上的烛光随着学生们的谈话声闪动，银制餐盘上盛放着各色菜肴，新鲜的水果、香草奶油派、炸虾球、土豆泥，以及一些在意大利都没有见过的食物。

然而希尔瓦莉亚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勉强叉起一块几乎全熟的牛排，切成小块后塞入嘴里，干嚼了两下，硬生生咽下去。

四周满是人类的味道，甜腻而焦灼，令她胃部一阵翻腾，她按着胸口，强压下一股恶心感，尽量不去用鼻子呼吸。

希尔瓦莉亚不是很喜欢这种气味，它们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令人一时之间竟无法适应。

她低下头，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银质的餐盘，骨节泛着青白的颜色。

银制器具和大蒜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但不代表她喜欢。

用完餐后，一年级新生会由级长带领前往宿舍，众人跟在杰玛·法利身后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出礼堂。

走廊肖像上的人在他们经过时喁喁私语。

“她是谁？”

“白色头发和红色眼睛，噢天呐，这肯定是沃尔图里家族的……”

“该不会是个纯血统吧？！”

“她真的和那些人没关系吗？”

希尔瓦莉亚耳力极好，听到肖像压低声音的交谈，不由有些烦躁，转身朝身后扫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从后方石门缓缓走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的步伐沉稳，不疾不徐，长袍漆黑一团隐在夜色中，五官被半边阴影遮掩，薄唇微抿，透出几分阴沉。

希尔瓦莉亚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混乱的记忆让她分辨不出什么东西，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位斯莱特林的院长和自己绝对有瓜葛，来自血族的直觉不会出错。

况且，那张在记忆中熟悉的脸，总能让自己内心有些微妙的动摇。

她抿着嘴唇，微微垂下眉睫，跟上了级长的步伐，没有过多纠缠对方的踪迹。

夜色低沉，月光洒落一地光华，建在水下的斯莱特林寝室装潢竟出人意料的奢华。

绿色丝绸帷幔、铺有银线绣花床单的古老四柱床，宿舍不知是阿罗动用了什么关系，亦或者是刚好单数，希尔瓦莉亚的宿舍仅有她一人。

希尔瓦莉亚摘下首饰走向盥洗室，镜中反射出耀眼的白发，绯红的眼瞳，唇瓣殷红如血，那张脸明明稚气未脱，却偏生带着与之截然不同的冷漠与美丽。

这样美丽的皮囊下涌动的却是毒液和一颗几乎不会跳动的心脏，可即便是她，看到自己的这张脸庞也是有些失神的。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美丽和任何一样技能放在一起都是王炸，可空有美貌却是死局。

虽然血族不需要休息，但死眠带来的综合症还是让她止不住的犯困，刚好可以和人类的作息对上，也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她回房趴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的划过枕上的花纹，银白的长发垂下一片阴影，几乎遮住了大半的脸颊。

邓布利多、斯内普、波特……

希尔瓦莉亚有的是时间来理清自己的记忆，那颗能逆转损伤的东西，她也一样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