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定在一家QD市中心的一家三星酒店,喻瑾特意定了一个十二人的大包间,但是直到过了晚上八点半,也只有寥寥三四个人到场。
喻瑾为人谦和有礼,虽然在公司身处高层,但对待下属却温和善良,在南方实业的五年里,他几乎没有发过脾气,可他没想到最后竟然却落得个这般惨淡的收场。
包间内,豪华圆桌上坐着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反倒是喻瑾率先打破了僵局,举起酒杯说道:“看来也就我们几个人了,大家也别拘着了,今天在这里,也没有职位高低的分别了,我先敬大家一杯。”喻瑾也不去看其他人是何反应,一仰头便将一整杯白酒都灌进了咽喉。
辛辣苦涩之感顺着喉咙直冲上脑门,瞬间便在他的眼眶中带起一抹闪光。
桌上几人见状脸上也都是叹息扼腕之色,默默的端起身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总经理,您别怪他们,这都是董事长的命令……”其中一位放下酒杯,略带不满的解释道。
喻瑾感觉心头涌上一股无力之感,但是却又感到无可奈何,“自己这些年努力结交的人情,终究还是抵不过权利二字的分量。”
不过很快他便释怀了,这些年在生活在喻家,练就最大的本事便是这自我安慰疏导的能力了。
“明白,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都明白,但今天你们几位依旧能来陪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说罢又是满饮了一杯酒。
这顿送别宴实在谈不上有多高兴,反倒让喻瑾感到更加的难受痛苦,自己深爱着的父亲,夺了自己在公司的位置还不够,竟还要将他逼成孤家寡人,当真是够狠的。
九点刚过,包间内的人便都纷纷走光了,只留下喻瑾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彷徨无助。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喻瑾却如同一个木偶般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很快,那包间的门把手自动旋转起来,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酒店制服的女人,喻瑾缓缓抬起头,迎面看到一个身着酒店制服,身材婀娜,面容精致的女人正向他缓缓走来,这便是他第一次见到胥琳的印象,后来喻瑾每次回忆起这次相见,总还是会觉得惊艳无比。
那时的胥琳只不过是酒店的一名临时工,是她用闲暇时间出来打工挣钱的一种方式。
“先生,先生。”
胥琳将手中餐盘摆放在餐桌上,本想着就这样离开,却没想到喻瑾因为喝醉神志不清,竟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胥琳这才不得不上前去搀扶他。
胥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喻瑾重新扶到椅子上,为了防止他再次从椅子上跌落下去,还细心的将几把椅子摆成一排,好让喻瑾能躺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这才离开了包间。
后来当胥琳回忆起这次见面,只是微笑着说了五个字:“真是个酒鬼。”
午夜钟响,胥琳也交班准备回家,走到酒店门口时不禁又停下了脚步。
嘴上喃喃自语道:“那个酒鬼不会还在包房里呼呼大睡吧?”
胥琳面色有些担忧,但看了看手上的女士腕表,已经快十二点二十了,当即便更加心忧不止。
正当她决意要转身回去看看喻瑾是否还在包房时,一道充满亲切问候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宝贝,你终于下班了。”
来人正是她刚交往不久的新男朋友湛朗,二人原本就是青眉竹马,感情甚好,只是后来高考时因为分数不同从而奔赴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因为分隔两地,二人的家境都不算很好,所以跟着联系也变少了,后来又听说湛朗交了一个女朋友,胥琳也便慢慢对他死心了。
而就在三个月前,正在青岛读研三的胥琳在一次与同学逛街时,偶然间遇到了湛朗,顿时,千万种思绪涌上她的心头,一时不能自已。
湛朗将自己的情况简单给胥琳说了一下,她这才知道原来湛朗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才来到的青岛,但因为女方父母的反对,他不得不与其分手,总之一句话就是被伤透了心。
无独有偶,那时的胥琳恰巧也刚刚因为家境贫寒而被相恋三年的男朋友甩掉,就这样,两个惺惺相惜的人便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他们本就是多年的好朋友,彼此都知根知底,此时又是同病相怜,只不到两个月便已经如同热恋中情侣般恩爱。
胥琳见到湛朗,心中也是欢喜不已,她的生活很是枯燥,整日不仅要面对繁重的课业,还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去打工赚钱,这也不禁使得她感到身心俱疲,而此时的湛朗就像是一道光一般照亮了她的人生,他总是会在她不经意间给她许多小惊喜,而且也会十分细心的呵护爱护她。如果说胥琳的生活是一副碳素画,只有黑白色调,那湛朗就是一款万能的多色颜料,将胥琳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下班很晚的,你不用来接我的。”胥琳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心中却是喜欢的不得了,口是心非历来都是暗藏喜欢的最好方法。
“不要,我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跟个天仙似的,这大晚上的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可不放心,所以必须要一路安全护送你回家我才能放心。”湛朗这番话说的巧妙无比,既给足了胥琳足够的男友力安全感,又夸赞了胥琳的绝美容颜,这如何能不让胥琳感到心动呢。
就这样,胥琳偷笑着依偎在湛朗的怀中一同向着最近的共享单车服务点走去,至于喻瑾,此时也不过是胥琳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谁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而抛下自己心爱的男朋友呢,胥琳此时心中应该也是这般想的,又或许早就忘了喻瑾的存在。
喻瑾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正身在一间酒店套房内,昨晚发现他的人自然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翻看了喻瑾的钱包和手机,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可身份证上的地址却是在南方的一座城市,他显然不会住在那里,紧接着,酒店工作人员又用喻瑾的指纹解开了他的手机锁,但通讯录里全部都是人名,竟然没有任何亲戚一类的备注,当然爸爸妈妈的备注也没有,不仅如此,连微信也是这般,工作人员翻开聊天记录,除了工作便是工作,除此之外便很少有其他内容。
无奈之下,酒店的工作人员便只能擅自为他开了一间房,然后由两个服务生送他到房间安歇。
喻瑾揉了揉自己仍旧有些昏沉的眉心,环顾四周之后意识到自己昨晚住在了酒店,他拿起床上的手机,点亮屏幕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七点三十,这是他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即便是昨夜酗酒宿醉,身体却依旧保持了这个机能。
喻瑾放下手机,脑中回忆着昨晚残存的记忆,全是些不堪回首的片段,只有这最后一幕令他感到有些惊艳。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只是我脑中臆想出来的片段。”自卑的人总是喜欢怀疑一切。
收回思绪,喻瑾晃了晃自己仍有些发沉的脑袋,第一反应便是准备洗漱上班。
但就在他兴致勃勃站起身时,他才忽然想起,“我已经不是南方实业公司的人了。”喻瑾不由得苦笑两声,随后便感到身上一阵乏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全部力量一般所遗留下来的无力感和绝望感。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喻瑾又沉入了梦乡之中,在梦中世界,喻正宏和阮琦对他百般呵护,万般宠爱,不仅将南方实业集团的实权尽数交给了他,而且还承诺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梦中,钟韵正身着一身白色婚纱,头戴白色丝巾,站在教堂前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眼神中尽是爱意流转,她缓缓握住喻瑾的左手,将一枚象征着爱情永恒的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在神父的宣告下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吻向喻瑾的唇。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自教堂外传来,随即喻瑾耳边传来房门被踹开的声音,来人真是喻霖,只见他手持一把AK-47突击步枪,见人便是横扫,只片刻功夫,教堂内便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喻瑾不可思议的望着手中的鲜血,眼前钟韵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顿时感到整个天地都在颠倒,正惊觉间,耳边传来喻霖大笑的声音:“去死吧,我的好哥哥。”
“砰砰砰”,那是子弹射出的声音,“噗噗噗”,这是子弹射进体内的声音,喻瑾望着自己身上的三个血洞,只觉的无助、难过、绝望,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自脑门处席卷全身神经,喻瑾捂着刚刚磕在地面上的脑门,吃痛的龇牙咧嘴。
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房间内冰冷的白色装饰和巨大的全景落地窗。
“梦中世界,虽是虚幻,却似比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