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寒暑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终南后山，马钰隐居之所，时不时传来少年郎郎读书之声，其声音中气十足，明显内功已经有不浅的造诣，但是其中间或传来几声咳嗽，令人不解。按说内功修炼到如此地步，应当是百病不侵才对。

此时正是初夏晨间，山中云雾缭绕，恍如仙境，山间只有几间竹屋，可见主人清淡雅致，不沾俗物。

石破天诵读了几句道德经经文，突然卡住，诺诺不知言语，原来是读到“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缴”，可是这个缴字他不熟识，此时却是诺诺读不出来。

一时之间，石破天不由哑然。

不对，此时的石破天却并不叫石破天。

当时孙不二将石破天带回来的那包裹住他身体的包裹上面绣了一个大大的方字，后来马钰见石破天性情醇厚，便将他取名叫做方志纯。

道德经上面的字马钰都是教过了的，方志纯只是一时忘却，很快便想了起来，正要继续往下读，便见一名二十八九岁的道装弟子拿了菜篮子匆匆赶来，朝方志纯说到：“方师弟，先别念了，快去喊大师伯一起来吃饭了。”

方志纯一见来人，顿时大喜。来者名叫王志坦，是丘处机第三位弟子。

不过方志纯之所以高兴倒不是因为他和王志坦私交甚好，而是王志坦一来，他就可以不用晨读了。

说起来忽忽一下子方志纯上钟南山已经足有十年了，方志纯也足有十一岁了。这十年里面，马钰既教方志纯全真教先天功以及全真剑法，金雁功等等，同时也教他读书习字。

方志纯对于武功，尤其是内功一道可谓是绝顶天才，几乎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十年下来，论功力之精纯，已经完全不在马钰之下，甚至尤有过之，但是对于读书习字却是进展不快。至今仍旧有许多复杂些的字便不大认得。

因此，对于方志纯来讲，每天最煎熬的事情便是晨读。

此时听到王志坦的话，便将手中的道德经扔到旁边竹椅上，便去房间内喊马钰。然而马钰早已听到王志坦的声音，不等方志纯进入竹屋之内，已经从竹屋之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方志纯见状，便不多做理会，直接跑去王志坦那边，接过饭篮子，放到坪中木桌子上面，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的端了出来。

王志坦则是对马钰施礼，等到马钰落座之后方才落座。

马钰对于方志纯的无理之处倒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快，反而对方志纯的赤子之心欣赏有加。

道家讲究食不言，三人安静吃完早饭，马钰便照常给方志坦清除体内寒毒。

此寒毒缠绕方志纯整整十年时光，今天马钰便打算将王志纯体内寒毒彻底清除掉。王志坦收起餐具，却并未离去，准备在旁边为两人护法，以免出现意外。

那寒毒常年在方志纯任脉之中盘踞，马钰和方志纯对于如何祛除寒毒早已经轻车熟路。此时寒毒已经消耗殆尽，两人汇合先天真气，一路追踪，正要将寒毒斩草除根，怎料那最后一丝寒气陡然狂暴起来，与此同时，方志纯顿感体内各处穴窍都有寒气冒出，直接渗入骨髓，而经脉之中的寒气却陡然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方志纯如坠冰窟，眉发之间陡然沾染层霜，两人的先天真气顿时失去目标，马钰心中不由大惊失色。只能缓缓收功，颓然叹道：“好顽固的寒毒，不料在我用真气压制寒毒之时，这毒已经侵入你的五脏六腑，乃至深入骨髓之中，为师无能，以我之力，恐怕救不了你性命。”

马钰说罢，不由愁眉紧锁。

那寒毒来的快，去得却也快，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志纯很快清醒过来，见马钰一派自责模样，不由安慰道：“师傅，生死有命，我能快活的过完这么多年，已经很知足啦。”

王志坦见状，不由默然。

马钰听了方志纯的话，却知道他误会了，突然转了笑容道：“志纯赤子心性，着实难能可贵，不过我虽然没有办法，却不代表别人没办法。”

王志坦猛然醒悟过来，脱口而出说道：“您是说大理段氏一阳指？”

马钰点头道：“不错，我与大理天龙寺的一位大师交情莫逆，只是一阳指疗伤，对施法者而言太过伤身，因此我也一直没有想过要去打扰那位老友，只是如今却是不得不麻烦他了。”

石破天一声最忌讳求人，更何况此事对别人还大有损伤，当下拒绝道：“师傅，徒儿感觉身体好的很，刚刚只是冷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石破天说罢，生怕马钰不信，还打了一套章法，果然虎虎生风，似乎半点中毒迹象也无。

马钰却是苦笑道：“此时自然无事，然而寒毒已经深入骨髓，等到酉时亥时，你便要痛入骨髓了，此毒不解你最多还能活四五年，便要心肺衰竭。你不必多言，听为师的便是。”

若是旁人，马钰可能不会抛去这张老脸去求救，但是方志纯是先天功唯一传人，不得有失。

方志纯见马钰心意已决，当下不再言语。

马钰又朝王志坦说道：“听说我那老友就在江南一带游历，想必会去参加陆乘风大侠六十寿宴，志坦你去与你师傅说一声，老道要带志纯下江南一趟。”

陆乘风原本住在太湖附近，不过十年前因黄蓉借助陆乘风的太湖山庄阵法甩掉欧阳锋，最终被欧阳锋一把火烧掉了太湖山庄的桃花阵，自此之后，陆乘风便将山庄搬去了临近的嘉兴城。

王志坦闻言，答应一句，正要离去，突的又返回问道：“可要志坦准备些什么东西？”

马钰摇头道：“出家人，哪里有那么多杂物，我自己收拾一下就成。”

王志坦听罢，不再多言，拿好菜篮就离去了。

马钰也不多做准备，拿两身换洗衣服，就此带着石破天南下江南嘉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