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十年代初,当电视剧《外来妹》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当时只有16岁的我也看的热血沸腾。我也渴望有一天也像陈小艺一样走出大山,活出自我。

我家在四川偏远的山区里。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徒四壁,就连这部电视剧也是在村长家看的。当时为了能够看这部电视剧,没少帮村长家干活。

我们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二,有个姐姐和弟弟。

我是我们那个村唯一上完初中的女孩,因为我特别聪明,年年考试都得第一。后来考上了高中,但家里实在没钱让我读书,就辍学回家帮忙干农活了。为此,我爸拿着我的中考入取通知书偷偷地哭了好几次。

也正是因为我读过书,有点文化,所以我不甘心像别的女孩一样在山里早早的结婚生孩子,无奈又平庸地过完这一生。

我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做梦都想。

机会终于来了。

村长的儿子是我们哪里少有的见过世面的人,他在外面打工。过年的时候,他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回来。

那个女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身材高挑,烫了一头的大波浪,一条紧身的黑皮裤上面搭了一件大红色的呢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洋气极了。

她这个打扮我在生活中从没见过,也只有电视上见过。

她吃完饭的时候从不拿毛巾或手帕擦嘴,而是在口袋里掏出雪白的纸巾擦嘴,擦一次就扔了。

这一切都让我羡慕极了。

有一次,她跟我聊天,知道我有点文化之后,特别高兴,还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出去上海打工。

我很激动,立即说愿意,但是还要回去问问父母。

她冲我微微一笑,说那是当然的。然后转身回屋拿了一条粉色的丝巾围在我的脖子上。

丝巾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撩动着我少女的心。

我渴望拥有,却又害怕,紧张的满脸通红。

她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没事,这丝巾值不了多少钱,就算我送你的。

她说,她叫苿莉。真好听的名字。

在我的坚持下,父母终于答应让我跟着茉莉在春节过后去上海打工。

爸爸卖掉了家里那条过年都没舍得杀的老母猪,一共凑了五百块钱给我。

妈妈把其中的一百块帮我缝在随身穿的棉袄的心口的位置,告诉我,对谁都不要讲这里有钱,在外面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用。

父母一辈子都没有去过镇上以外的地方,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我送到村口。

我妈和我姐哭成了泪人,我弟直接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茉莉拉着我的手,笑着安慰大家:等林玲挣到钱了,过年就回来看你们了。

我跟着茉莉和村长的儿子,一路坐汽车再转绿皮火车,到达上海的时候,我都记不清过去几天几夜了。因为我从没坐过汽车火车,上去就晕车,一直昏昏欲睡。

在上海火车站,茉莉把我交给了一个叫红姐的中年妇女,大概40多岁,一幅笑眯眯的样子。

茉莉对我说,红姐那缺一个保姆,工资三百块一个月,你先去锻练锻练,等以后胆子大点了,经验丰富了,我再把你调到市区里。我点头同意了。

然后又跟着红姐坐车,用了快一天的时间,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到了一户人家。

这里虽是也是农村,但条件要比我老家好多了,家家户户都是瓦房,也有一些人家是两层的小楼。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用一条酒红色的头巾包着头,旁边睡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床下也站满了人。

我站在床边怯怯地说: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我弟弟从小就是我带大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红姐当天晩上就走了。走的时候,她关照我要好好的听主人家的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安排跟家里的老太太一起睡。

老太太一直用我听不懂的本地话跟我聊天,可是我实在太累了,已经好多天没沾床了。所以一到床上,便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起床后,打开房门看见一位大概三十多的男人坐在房门口。

他看到我见之后就立刻站了起来,害羞地朝我“嘿嘿”一笑。

我低着头,赶快跑到隔壁的房间,想去照顾小孩。

房子里,包着头巾的女人给孩子正在喂奶,地上满地的尿布,我蹲下身去收拾。

她笑笑说,这些事你就不要做了,他们买你回来不是让你做保姆的,而是让你做老三媳妇的。

我听到之后浑身一个激灵。怎么可能?明明说好了是做保姆的呀?

她用手指指刚刚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说,呐,就是他。

我转过身去,再一次的仔细地看了看老三。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五官还算端正。

过了一会儿,昨晚和我一起睡的老太太也走进来了。她头发花白,身材矮小了,大概60岁左右。

她说,她生了四个儿子。坐月子的这个是老四的老婆。老大和老二也都分别结婚了。现在就剩下老三了,老三今年三十五岁了。所以他们就请人介绍了一个外地的,昨天还给了介绍了红姐一万块钱。

我听完后,浑身颤抖,内心强烈地感受到,我被茉莉和红姐骗了。

我立刻跪在老太太面前求他们放过我,我真的是被骗来的。

这时候老三他爸进来了,他大吼一声说,你有一万块钱吗?如果你有钱,你就走,如果没有,你就准备和老三结婚吧。

他爸长得高高瘦瘦的,颧骨很高眼窝深陷,我看着就害怕。

尽管我拼死挣扎,甚至有几天绝食,但最终,我还是和老三结婚了。

我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知道,再反抗下去,我死在这里可能都没人知道。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新婚之夜,我被几个长辈灌了几杯酒之后就醉了,迷迷糊糊地被扶到了床上。

当宾客走后,老三带着满身的酒气和烟味爬到了床上。上来之后就捧着我的脸上来亲我,我一下子被惊醒了,立刻挣扎起来。

他看见我反抗之后,酒劲就上来了,直接把整个人把压在我的身上。他的大手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另一手飞速地把我的衣服扒了……

我的眼泪也跟着惨叫声慢慢地滑落。

结婚之后我才知道,老三虽然长得不丑,但是由于小时候高烧过一次,耽误了治疗,脑子被烧坏了,后来上学直接上不进去,所以大字不识一个,没有文化,但正常的人际交往还是可以的。

他现在做木工,收入一般。所以在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江南,他很难娶到本地的姑娘。

婚后刚开始,我也想过屈服,想安心把日子过好,毕竟这里的生活环境要比我老家好很多。

但,老三的年龄是我的两倍,他又没有文化,我们平时就没有什么话题。特别是在床上,他从来不会照顾我的感受,不管我是疼还是不疼,上来就做,做完就倒头就睡,也不会跟我多讲一句话。

他们为了防止我跑,从来不给我一分的零花钱。即使每个月用的卫生巾,也是婆婆买回来。

我年龄太小,不想那么早生孩子,但老三和他的父母就想让我生,他们认为生了孩子我就能就会安心过日子了。

所以,老三每天晚上都要做那事。但我经常拒绝,特别是在排卵期的时候。

公公知道之后,就在我们的房间外面放一张床,睡在那看着。每次我和老三在房间里为了这事吵架的时候,公公就会用一根棍子敲敲我们的房门,意思是叫我不要反抗。

大半年之后,一个秋天的晚上。那天我有点着凉了,感觉自己在发烧,躺在床窝里浑身难受。

老三上床之后,就直接要脱我的衣服。我赶忙抱紧自己求饶,说今天不行,我发烧了。

但他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直接坐了起来,把我的上衣扒了。恐慌中,我使劲地护着短裤,然后双脚不停踢向他。

他嘴里骂骂咧咧,整个人扑在我的身上,把我的短裤撕烂了。情急之下,我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他一口。他一声惨叫,松开了双手。

我立刻翻身到床下,准备去找衣服穿。哪知道老三从我的身后,一脚把我踢趴在房间的水泥地上。

脸着地,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我的鼻孔里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伴着我的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这时候睡在门外的公公听到了里面的打架争吵声,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他看见我赤~裸的趴在地上,不但没有立刻走掉或者劝阻老三不要再打我,而是拿着手中的棍子在我的背上猛抽了两下,紧接着,我的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打完之后,公公甩门而去,老三躺到床上去睡觉了,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呼噜。

黑夜里,我默默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用一件衣服胡乱地把自己裹着坐在沙发上。我仰着头,用卫生纸捂着鼻子。

那一刻,我特别想家,想父母,想姐姐和弟弟。我从小都没被父母打过,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吧。而我出来大半年了,由于被老三一家人看着,我还没有机会写过信回去。

此刻,我的眼里再也没有眼泪。因为我知道,眼泪是没有用的。我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我要逃走!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开始留意逃跑的路线。

之前老三带着我上过几次镇上,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车站的时刻表。这个镇上只有一路车开往市区,每隔一小时一班车,最早班是早上6点,最晚班是晚上6点。票价是一块钱。

我们住的房子的后面就是一条马路直接通往镇上,大概五公里左右,走路大概需要半小时左右。

我觉得我只要能够有机会单独跑到镇上来,就有可能可以逃走。至于逃走以后会去哪儿,我也没想过。我当时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逃离这里。

一个月后,老三家的一个堂兄去世了。由于他堂兄年龄蛮大的了,按这里的习俗,年龄大的去世一定会请乡下的草台班子来唱大戏。

那天晚上村里所有的人都在听大戏,包括我自己。

听到一半的时候,我去上了个厕所。我突然发现我身后没人跟着,也没人在意我。

这一发现让我激动、兴奋却又紧张不已。

我立刻跑回去,不敢开灯,摸着黑换上离开家乡时穿的那件棉袄,因为那里面有我妈给我缝在里面的一百块钱,我一直没舍得用。

我又打开柜子翻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包,往里面胡乱地塞了几件衣服。

打开后门,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路上一片漆黑。我顺着马路一路狂奔,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我的心脏紧张的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我知道这个点早已没有车开往市区了,但我想,只要我一直不停地往前跑,总会越来越安全的。

不知道跑了多远,就在我累得口干舌燥、精疲力尽,想着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突然看见后面有些灯光离我越来越近,我还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

在两辆摩托车,四个大男人围追下,我变得无处可逃。

老三下了车抓到我之后,就甩了我一个大巴掌,大声对我吼道:“老子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买回来,平时都不舍得让你干重活,就想让你生个孩子,你还想跑,下次再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就这样被他们抓了回来,开始了更加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监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