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藻前之影

路明非通过那几条水管，默默地开始对其进行锁定，他将自己的领域扩大到了整座建筑，锁定这个家伙其实不难，因为它移动的并不快，像是蛇爬行在地面上一样。

“路专员，您怎么了？需要帮助吗？”世津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路明非睁开了眼睛，看见世津手里拿着微凉的湿毛巾，站在自己右边。

路明非看了她几眼，心中默默评估着蛇岐八家安排一个怪物暗中埋伏自己的可能性，顺便估计了一下用多少秒能杀了眼前的女孩。

世津子觉得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怎么一会疑惑一会锐利一会迷茫，是喝酒喝多把脑袋喝坏了吗？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看来那就是有人故意暗算了。

路明非想着，蛇岐八家完全没必要弄个什么该死的怪物来刺杀自己，毕竟要是想刺杀的话，直接在他们开车来玉藻前的时候在他的车上安个炸弹不是更方便吗？

那就是其他势力了，日本吗……他印象里日本比较大的混血种势力就是蛇岐八家，阴阳师们倒是也有个势力叫阴阳寮，但是基本处于隐世状态，极少掺和红尘间的事情。

看起来备选的就剩那么一个了，这个叫猛鬼众的组织，据说里面的成员都是被称为“鬼”的危险混血种。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毕竟涉及隐私，路明非也没有好意思问为什么日本的危险混血种这么多，毕竟每年日本分部交给本部的报告上把日本写的跟人间天堂一样，真是个没有超凡力量的好地方，最近这几年更是抽象，连原来报告的失控混血种和龙类亚种都没有了，一切都是那么稳稳的美好。

个屁。谁信啊？起码他不信，校长也不信，但是估计校长还不是很清楚一些事情，只是本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所以派他来视察，而他是真的有路鸣泽给的情报，他清楚地知道所谓的猛鬼众就是那些叛出蛇岐八家的混血种建立的组织，其中不乏重刑犯和其他不法分子。

“家族在日本，有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吗？”路明非接过了世津子手里的湿毛巾擦了擦脸，随后看向世津子问道。

“并没有，路专员，日本混血种的情况基本掌握在家族手中，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及制度的完善，家族对其他势力的控制力度虽然放松了些，但是监控的可靠性变得更高，目前整个日本还没有能匹敌家族的势力。”世津子回答道。

路明非看着她的眼睛，这与他拿到的情报不符。

要么是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要么就是这个女人在说谎，路明非明显倾向于后者。

但是他没有选择现在就暴起发难，而是默默加强了对那个怪异心跳声来源的锁定，并且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给它来个狠狠地精神穿刺。

路明非感觉自己锁定的这个玩意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反而根据心跳强度判断倒像是某种大型食肉猛兽，难不成日本人还有在城市里养大型猛兽的爱好？

但是什么好人把猛兽养在供水管道中啊？

“世津子小姐，”路明非笑了笑，但是离他很近的世津子身体却猛然紧绷，她感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机，“不要小看学院的情报网络，我不知道你们的隐瞒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希望一会儿之后，我能听见些不一样的答案……”

说完，他将手里的毛巾扔回给世津子，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世津子刚想回头，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黄金瞳，这是一种面对强者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对方刚刚甚至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警告而已。

她收敛了心神，赶紧快步跟上了路明非。

路明非再次坐在位子上的时候，上位的犬山贺就让世津子和樱分别把他们的酒换成了茶。

心跳声也在随之移动，最终移动到了路明非的正上方。

路明非觉得那太像一条巨大的蛇了，躲在黑暗之中，亮着黄澄澄的眼睛，等待自己的猎物露出破绽，然后死死地咬住。

源稚生居然对这个心跳声没有任何反应，路明非的领域之中，他能得知所有他想知道的消息，按理来说，哪怕是世津子这样的B+级混血种也该有点反应了。

这很不对。

路明非猛然警觉起来，他用心地感受了一下源稚生的状态，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源稚生现在就像真的醉酒了一样躺在他身后那个叫樱的女秘书大腿上，甚至他的那两个家臣都比他清醒。

然后他看向了犬山贺，犬山贺的血统也十分优秀，按照路鸣泽给的资料，这位的言灵是‘刹那’，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这个言灵是纯粹的高速，通过锻炼，它可以进行升阶，传说中的九阶刹那能够达到2的九次方也就是512倍的速度。

犬山贺此时在低声对身边的干女儿交代着些什么，在他看来，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家族那边拖延时间，毕竟之后路明非一定会要求前往各地支部和源氏重工本部，所以日本分部的一些秘密以及档案需要时间来隐藏和销毁，现在的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让路明非离开玉藻前前往酒店了。

有什么东西盖过了心跳声，路明非作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种很难以察觉的声音，是与心跳同频的声音，有节奏地与心跳同时出现，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隐藏在这种声音后的心跳声。

源稚生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老爹应该已经组织完人手把资料什么的都已经收起来了，剩下的都是能给本部专员看的部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虽然他并没觉得自己真做了什么，反而是像度假一样，甚至能在这里放任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诶对了，一会得问问犬山前辈，这玉藻前的垫子真软啊，还自带加热功能，他怎么不知道市场上还出了这么好的东西，之后给绘梨衣也买一个……

“路鸣泽！”路明非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满屋子人都像是中了迷幻药一样，源稚生在那里傻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樱看着躺在她腿上的源稚生眼睛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甚至连犬山贺都靠在了椅背上闭目休息，就没有一个人感觉现在有点不对劲吗？！

“哦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路明非看了一眼身边的世津子，她的眼神中也出现了淡淡的迷惘，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玉藻前的空气里有致幻药吗？！”路明非有些抓狂，他现在也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他听见自己头上的那个心跳声正在逐渐加快，就像是猛兽出击的前兆。

“哥哥，算了，这次先不当谜语人了，这是‘神谕’。言灵·神谕，虽然只有一个小片段，离完整版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控制一些混血种还是太容易了。”路鸣泽说道。

坏了！但是还没完全坏，这群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白王血裔，一小段神谕足够硬控他们了。

路明非突然站起身，一只手提起玉龙，另一只手按在了世津子的肩膀上。

世津子茫然地抬起头，只看见了那一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黄金瞳。

“说，你都知道什么。”宛如天神审判，如惊雷一般在世津子耳边炸响。

“我……”

“是，家族里的混血种全部都是白王血裔，整个日本只有极少数混血种的血脉源流不来自白王，白王是掌管精神元素权柄的龙王，是最接近龙皇尼德霍格的存在，所以白王血裔中的强大者可以越过混血种的临界血限而不被吞世心智轮位死侍，这些超级混血种被称为‘皇’，而且皇只会在上三家中出现……”世津子感觉自己像见到了能够洞察一切的天神，只要自己敢有丝毫隐瞒，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路明非用自己悄然发动的‘黑日’笼罩了自己和世津子，直接在领域内抹除了那段‘神谕’的存在。

听着世津子说出的情报，路明非点了点头，将手从她肩膀上放下，然后抽出了刀。

“！！！”世津子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就见玉龙直冲自己而来，恐惧瞬间占据了心神，她倒是很想转身逃走，但是眼前路明非给她的压迫感有种先让她跪下的感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混血种，而是个货真价实的龙王。

她本来以为这一刀一定会刺穿自己，但是却迟迟没传来疼痛的感觉，世津子疑惑地想着，难不成……捅歪了？

“吼————”一声极其强烈的尖啸在宴会厅里响起，天花板顿时塌了一个大洞，一个人身蛇尾满身鳞片的怪物从那个大洞中坠落下来，那双黄金瞳宛如太阳般炽烈。

世津子猛然回头才发现玉龙的刀身已经贯穿了一个蒙在黑布里的东西，那个‘东西’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发出濒死时难听的声音，黑色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发出刺鼻的臭味。

黑色的火焰猛然出现，顺着玉龙的刀身直接进入了死侍的体内，直接将它的心脏彻底毁灭，然后是血肉、龙骨，直到把它烧到只剩下那一张黑袍。

紧接着，路明非将世津子拉到身后，玉龙嗡鸣，再次发出了黑红色的光芒，眼前的蛇形死侍精神强度还真是可以，看起来应该也是白王血裔，但是……

路明非皱了皱眉头，他从来没见过有混血种龙化后还能变异出蛇尾的，而且这蛇尾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就像是被强加在这只死侍身上的一样。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个躲在幕后的家伙这么抽象，一个巨型怪物还不够，还整了一个专门暗杀用的。

眼前的蛇尾死侍站起了身，它的身躯如此之庞大，甚至顶到了天花板，让人很难想象它刚刚到底是怎么埋伏在天花板而没有把天花板压塌的。

它直直地冲天怒吼着，狂暴的吼叫让整个建筑仿佛都颤抖了起来，也让源稚生瞬间恢复了清醒，他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蜘蛛切和童子切，但是却摸了个空，他猛然意识到他刚刚进入玉藻前的时候把武器交给了服侍的女孩拿去保养了。

路明非没时间管他们的震惊，取析再次锁定了眼前这个家伙，长刀一指，顿时一道极其强大的精神冲击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了死侍的脑海之中。

以死侍的低等智慧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它以如此强大的身躯却无法抵挡这股刺痛，它捂着脑袋，巨大的蛇尾蜷曲着，而路明非双手握住了玉龙。

言灵·黄金台。在历史的长河中，路明非飞快地搜寻着愿意响应的强大存在，他现在还不想暴露黑日或是‘黑炎牢狱’，所以他决定让玉龙来帮他弄死眼前这个身高三米的怪物。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他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鼎、一个穿着红衣起舞的绝色美人。

那是……

言灵·拔山，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高阶言灵，释放者将获得足以匹敌次代种级别的肉身力量，在领域中可以短暂获得土遁的能力以及接近纯血龙族龙躯，传说次代种释放这个言灵可以轰碎一座中型山丘。

路明非双手持刀，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身形也开始拔高，随即，他高高跃起，迎面冲着那只死侍狠狠地劈了下去，没有任何招式，也没有任何的火焰或是风的影子，此时他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力量跳到了近乎天花板的位置。

“吼————”死侍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双手的龙爪顿时伸长，泛着古铜色的光泽，像是钢铁一般。但是这双能够撕裂特种钢板的爪子却像是豆腐一样被玉龙切开，然后是它的脑袋、身子以及蛇尾。

直到这头死侍的尸体一左一右倒下的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始准备收拾残局。

路明非和玉龙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甚至砸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坑洞，大理石的地砖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路明非将刀收回了刀鞘，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源稚生身上，“源君，我最好能听到你合理的解释。”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被他劈成两半血液正在腐蚀地面的死侍尸体，“这就是日本分部向本部报告的一切正常？这就是报告中提到的近一年没有出现死侍的结果？”

说罢，路明非将刀插进刀鞘，冷哼了一声，“我现在很怀疑日本分部的立场，如果连这种几乎能达到A级的，有可能是人为改造的死侍能在蛇岐八家之一的大本营上畅通无阻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日本分部这么多年，其实是在背着学院进行死侍研究？！”

源稚生站了起来，犬山贺在刚刚死侍出现的时候就点燃了黄金瞳，但是由于他没有武器，只能随手抓起了刚刚用过的筷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走到了路明非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很抱歉，路明非专员，我们将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也请您相信，蛇岐八家从未参与过死侍相关研究，也无意与本部为敌。”

“最好是这样。”路明非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犬山贺看着他的背影，冲一旁提着短刀不知所措的世津子说道：“世津子，路专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和源家主需要在这里进行调查，如果路专员需要休息，就带他去家族订好的酒店就可以了，如果他觉得时间还早，你可以开车带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费用全部都挂家族的帐就可以了。”

世津子这才赶紧将短刀收起来，熄灭了黄金瞳，匆忙鞠了一躬，“我知道了，义父，我会照顾好路专员的。”随即，转身迅速小跑着跟上了路明非。

“照顾好路专员？我看怕是没那个资格照顾他……”犬山贺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世津子的背影，他心念一动，刚刚路明非那一刀他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潜力无限，而且很受本部……起码很受昂热校长重视，未来日本分部是绝对不可能走上和学院对抗的道路的，所以如果能拉拢一下这位路专员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世津子，多多努力一下啊。

其实犬山贺对世津子还挺有信心的，毕竟她是犬山贺这么多年来见过血统最优秀的女孩，而且本身被培养得多才多艺，就算是放在卡塞尔学院里也绝对是很出挑的那一类，毕竟是年轻人么……犬山贺想着，没准还能给家族带来一个不输给‘皇’的后裔也说不定。

路明非没有回头，直接拉开了劳斯莱斯的车门坐了进去，世津子紧跟在他后面跑了出来，现在才刚刚下午三点，世津子低声问了一句专员的行李在哪辆车上，确认路明非上的是同一辆车之后便走到了驾驶位上。

扣好了安全带后，世津子开口问道：“路专员，请问您是直接去酒店下榻还是有其他地方要去，义父说您在日本产生的所有消费全都由家族负责。”

路明非捏了捏眉心，刚刚那两下子精神穿刺可不是白打的免费枪，那是实打实要消耗精神力的，说实话，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死侍的精神居然有这么强，他调整之后的第二次精神穿刺已经足够瞬间击杀B级死侍，让A级死侍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强度了，结果那头死侍居然在他跳斩的时候还有能力尝试防御，这让他完全没想到。

看来这个国家还真是有不少高手啊，这种程度的精神，并非是一个失控的混血种能够拥有的，他又想到那个死侍下半身的蛇尾。

还真是……又让人感觉天纵奇才，又让人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创造者啊。

他觉得有些疲惫，略略想了一下，开口道：“回酒店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世津子轻声说了一句是，然后发动了车子，很快，劳斯莱斯就消失在东京繁忙的车流中。

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像是平静而微微波动的海面，这是座有生命力的城市，掩盖了在海的下面正在悄然收割生命的镰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真正的故事，还没有真正拉开帷幕，因为主角们还没有成长到足以走到台前的程度。

所以，不管是什么人，如今都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