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不知所起

“小姐,明天就要入宫了呢,今日便早些休息吧。”丫鬟画儿劝了劝呆坐在廊上的小姐,那是秦家最小的女儿秦语蓉。

秦语蓉同她的母亲一样,有一张天生魅惑的脸,明艳地宛若春天一般,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心。秦语蓉的母亲却偏偏选了个当时还只是个小知县的秦辉宏,而且还是做妾。

秦语蓉从小就嫌弃她的母亲,天生貌美,却为何要嫁与他人做妾,可如今,她也要去做别人的妾了。想到这,秦语蓉不禁苦笑,她与母亲何异,入皇宫去,说不定她会活得比她母亲更惨。

秦语蓉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明月皎洁,让她想起了元宵节那位王爷的白玉,那位王爷……秦语蓉叹了口气,罢了,这一生与他再无可能,想他做什么,还是梳洗梳洗睡了吧。

天都未亮,还不过刚打三更,画儿便叫秦语蓉起来梳妆。秦语蓉睡眼朦胧,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不清晰了起来。

“你说,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该是怎样的?”秦语蓉望着那一桌的首饰,发觉今日因场合需要并不能戴自己喜欢的首饰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画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将来,我会将你嫁给你心爱的人的。”秦语蓉一把握住画儿的手,郑重地说道。

“小姐,我不嫁,我只想一直陪着小姐。”

“傻丫头,我不可能拥有的人生,只能让你去替我体验了啊。”秦语蓉笑着说。

“小姐可算展颜了呢。”画儿突然如释重负,自从知道要进宫以来,秦语蓉就一直都是冷冷的,今日才似乎有了往日的一丝活泼。

“画儿,很快我也能见到我的意中人了吧~”秦语蓉仿佛是在对画儿说,又仿佛自言自语的。

画儿一时噤语,她知道小姐说的那个意中人,不是皇上,而是那日元宵节的王爷。小姐自从元宵节回来,本就不愿意入宫的她愁容就更甚了,只是画儿也不好说破,毕竟这入宫已是板上钉钉。

待一切准备完毕,天便开始蒙蒙亮了,这时候正是春三月,空气还有些许寒意。略微潮湿的空气里有一股新鲜泥土的味道,万物冲破泥土即将迎来新生命,秦语蓉的人生画卷也如同这万物一般迎来新的开始。

这时候秦辉宏走了进来,一脸喜色。是的,秦语蓉入宫最欢喜的当数秦辉宏了吧。秦辉宏一共有三个女儿,两个姐姐都为他要换前程似锦分别嫁给了官职不小的人,让他从一个小小的知县一路做到了如今的正五品。如今,家中最后一个女儿将要入宫侍奉皇上了,他自信这个女儿的美貌定能得皇上盛宠,为他换得更光明的前程。能当上宰相也说不准呢~秦辉宏一想到这个美好的梦想有可能要成真,嘴巴都能咧到耳后根去。

“女儿啊,那些礼仪阿嬷教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秦语蓉冷冷地不搭理他,双眼无神地等待着宫人到来。

秦辉宏讨得无趣,只好一旁坐下,坐了一会无聊得很,又起来踱来踱去。

“你别走来走去。”秦语蓉看着有些心烦,忍不住说道。

“待会宫人一来,我可要向你行礼咯~”秦辉宏嘲讽地说。这女儿一向对他态度都是不屑搭理,全然没有对长辈的态度,往后要是得了盛宠,还指不定怎么折辱他呢。不过没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想秦语蓉会知道分寸的。

午后的太阳让温度渐渐升高,枯等了一上午的秦语蓉也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今日又穿得格外正式,一身桎梏让她也觉得分外不适。奈何皇家威仪,她也不好敷衍的,行差踏错,连累家族不说,搞不好把自己命都搭进去那就太不值了。

“小姐,吃口东西垫垫肚子吧。”画儿端来一碗莲子炖燕窝,秦语蓉吃了一口,便觉得没什么胃口,不想再吃。整个人觉得困倦,却又没法歇息,不得已只能端坐着略微打个盹,让画儿看着点了。

迷迷糊糊里,秦语蓉听到一位宫人走来,秦语蓉慌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迎圣旨,一家人都毕恭毕敬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秦氏之女秦语蓉,出身清贵之家,此女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特册封为蓉贵人,钦此~”

“谢皇上。”秦氏一家行过谢礼,准备要接圣旨之时,一位女子不知何处冲出来,带着哭腔大声叫喊:“蓉儿,你不能进宫,你不能进宫啊……”

“阿娘……”秦语蓉诧异,阿娘明明已经……阿娘,果真是你吗?秦语蓉想要往前走向她的母亲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站的地方突然塌陷下去,仿佛发生了巨大的塌方一般,秦语蓉瞬间极速下滑,仿佛落往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啊……”秦语蓉吓得一睁眼,“阿娘……”有些失神地看了看四周,才恍觉是个梦。秦语蓉定了定神,问:“宫人还没来么?”

“还没呢,小姐。”画儿端来一口热茶,“小姐刚才是做噩梦了么,喝口热茶压一压吧,让奴婢为你补个妆,时间快过些。”

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微微西斜了,秦语蓉想到刚刚的梦,又想到今日迟迟不来的宫人,心中开始有了些许忐忑不安。直到申时末了,宫人终于来到,一大家人毕恭毕敬地齐来迎接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秦氏之女秦语蓉,出身清贵之家,此女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特册封为蓉贵人,钦此~”

“谢皇上……”

“微臣拜过蓉贵人。”秦辉宏转身又向秦语蓉行礼。这个中规中矩本该有的礼仪,在秦语蓉看来仿佛充满了讽刺,又仿佛满满希冀。

就这样,秦语蓉上了宫轿,也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恰逢夕阳西下,血红色的晚霞铺遍,又很快沉沦下去,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