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来你们见过啊

没人能够料到，宋意慈的新课程出奇正规，居然还有教材，厚厚的三大本，线装蓝皮。

梅棠亲自来送书，脸上仍然勾着笑，但一举一动明显规矩了很多，都不敢到宋意慈身边来了，给人搞得莫名其妙的。

梅棠小心地叮嘱：“小姐可要读仔细了，这一回要考试的。”

宋意慈不明白：“为什么呀？”

梅棠深深望了她一眼：“林老板吩咐的。”

宋意慈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她嘀嘀咕咕地把那几大本课本翻开，想看看是什么小人儿打架书。

青楼的书么，不就是传授那种技巧？

想到这里她有点蔫儿坏，忘了之前的不高兴，偷偷地翻开第一页，直接说了句：“我天……”

线装、繁体、竖版，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篆字，哪有什么小人儿打架的画。

宋意慈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文盲：“这上面写的什么？”

梅棠恭敬回答：“下午的课程，‘香’。”

“……什么时候考试？”

“明日早上。”

宋意慈绝望得差点哭了，一边哭一边想着下午不跟林思齐说话了。

宋意慈认真研读了半个小时的课本，无奈没手机也没电脑，实在搞不定那些篆字，她只能向周围人求助：“冬亭呀……”

冬亭身为文行，对这种事不知道应付过多少回：“小的在。小姐您放心吧，这些书小的来读，明天考试小的站您旁边就好。”

宋意慈客气了一下：“不是啦，我只是病刚好有些头晕，不然肯定要自己读的。”

秋亭站旁边说出了真相：“小姐跟小的们不用客气，您本来也不认识几个字，多睡会儿吧。”

宋意慈被说得恼羞成怒。这小姐是个文盲怎么着？老侯爷平时不做家庭教育啊？

“谁说我要睡觉。读出声！我躺这儿听着。”

这三本书还真是教“香”的，名叫《桂香篆》，是兰桂坊开山老掌柜留下的香料笔记，后面历代主人执笔补充。

这部书范围覆盖甚广，对各类香品都做了详细描述，就连熏制烟丝止头痛的方子都有，想必林思齐吸的水烟就是这么来的。

根本就是部药典。

《桂香篆》内容太复杂，宋意慈强行填鸭的效果令人忧愁，主仆三人连饭都没顾上吃，等晚上林思齐回来的时候刚刚读完了几页。

林思齐一见三人惆怅的模样，本来冷着的脸浮上了一丝丝笑。

宋意慈在心里哼哼：老学究才喜欢看人背书，瞧把他给高兴的，老学究。

林思齐遣走冬亭秋亭，抽走了宋意慈手里的笔记，看着她的鬼画符笑了：“‘一眼万年’——你刚才在学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是一种高级香药，宋意慈觉得好玩儿就在草稿纸上写了几遍。

她实在很怕林思齐老学究就此药展开专业提问，耷拉着脸儿没回答。

“怎么不说话，下午又难受了？”林思齐摸了摸宋意慈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背。

两人距离很近，热热的呼吸拂在耳边，林思齐的手劲瘦而温度偏高，贴在背上有种熨烫的感觉。

轰地一下，宋意慈浑身都被点着了，只觉被摸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林思齐在身后奇怪了：“怎么这么烫，是不是还没好？”

宋意慈赶紧蹦开三尺远，把笔记塞抽屉里：“我没事！就是饿的。”

林思齐一愣：“还没吃饭？”

宋意慈委屈极了：“你让我背书嘛，明天要考试，谁吃得下啊。”

林思齐脸色明显缓和了，虽然没太多激动的表情，但眼神里明显含着笑，还含着那么点看小猫小狗织毛线的有趣劲：“今日不学了，赶快吃东西。”

林思齐亲自吩咐准备的食物，很是清淡可口有营养。宋意慈喝了几口桂花蜜水，吃了点青菜粥和鸡蛋羹，去浴室泡了泡，精神了很多。

她穿着新软袍从浴室出来，见到林思齐正要往浴室走。宋意慈预感大事不妙：“你今晚……睡这儿啊？”

林思齐嗤了一声：“病刚好就要赶我走？”

宋意慈忙摆手：“不敢不敢，哪敢赶你走呢，这是你的院子嘛。我走，我走！”

林思齐一把给她抓牢：“你也不许走，说好了要陪我睡觉。”

宋意慈觉得自己可能是煤气灶投胎的，怎么动不动就浑身发热。

林思齐洗过了澡，点上夜灯，卧房里朦朦胧胧的。

宋意慈有点紧张，体温一直很高，林思齐帮她摸脑门摸后背地摸了好几遍，确认她没发烧才安心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林思齐睁开眼睛：“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只不过偷偷瞄了那么几下，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宋意慈很窘迫：“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啊……”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第一天你碰到我劫你，是不是认出了我是侯府小姐？”

“是。”

“……你早就认识这个世界的‘宋意慈’？”

林思齐翻了个身平躺着，陷入了回忆：“逍遥谷和风清山庄有交情，侯府和风清山庄沾亲，所以我见过那个‘宋意慈小姐’几次，印象不深。”

宋意慈来了兴趣：“我和那个‘宋意慈’像么？”

林思齐笑笑地转头，夜色里双眼星星一样明亮：“你觉得你们像？”

那自然是没法像了，宋意慈哪能装得像一个浪荡人士呢。

宋意慈想着自己和林思齐的相遇，噗嗤就笑了，在床上打了个滚凑人家耳朵边：“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啊。”

这个世界原本的林思齐死了，林思齐会横空出世么？

林思齐往旁边挪了挪，夜灯的暗掩住了他的表情，也掩住了他耳尖儿的一点红。

他顿了顿说：“挣扎了这么久，我想开了，这个世界的逍遥谷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宋意慈很惆怅：“但现在大林她过世了。”

林思齐转过星眸，表情里带着点好笑：“你说什么？”

宋意慈赶紧解释：“你俩是一个人，只是你改了名，死了的那个不是大你三岁么，我心里在叫她‘大林’，叫你‘小林’。你不会生气吧……”

林思齐的唇角勾了勾，没阻止她这么叫。

兰桂坊是不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