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前两式,更难解决的问题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很多人面对的人生困境是第一式“初查忙累账”解决不了的,那些朋友基本上不打游戏消耗自己,也把无关紧要的应酬压缩至最低。对于第二式“末位淘汰法”,他们很难再删减掉什么项目,比如一些职业经理人,他们从不在社会上兼职当顾问,仅仅业内工作就疲惫不堪了。
这时候,工作禅推出第三式:发现额外支出。
这一式非常关键,是工作禅其后几式的基础。
也可以说是“三查忙累账”。
这里要发现的是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的支出。
应该说,人生的大量支出隐蔽在我们的视野之外,当智慧未被擦亮时,它们像河底的石头,占据了河床的巨大空间而不被觉察。只有水落石出时我们才发现,原以为宽阔的河床已经有许多空间被占据了。
一位做保险的女士很苦恼,她说自己不仅没时间玩乐,也从不做没必要的应酬。除了本职工作,别的什么都顾不上,还每天忙累得要死。我断然告诉她:你说的是假话,你根本没有那么忙。她很委屈,说:是真的,我每天忙累得一点富余精力都没有。
我说:你现在好好想想,你最累的几天是什么样子?
她想了想说:记得有一次等一个大单,干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结果,下班回家累得楼梯都爬不动了。还有一次女儿生病,她因为急着去上班,让丈夫送女儿去了医院,结果在班上心神不定十分牵挂,差点晕倒。还有一次因为小小的失误遭到总监严厉训责,一整天都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我说:看看你最累的几天,都不是因为忙业务。为等单子你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把自己累得连楼梯都爬不动了。女儿病了是丈夫送去医院的,你却在班上差一点晕倒。挨了上司的训斥并没有增加你的劳动,你却一整天像霜打的茄子。现在,你知道自己累在哪儿了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有一点醒悟。
我说:你要是能领悟到这一点,就可能立地成佛,成个自在洒脱之人。
她说:您的意思是……
我说出了重要的结论:你累在了没有必要的“额外支出”上。
她问:什么是“额外支出”?
我说:就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支出。
她问:用什么标准来衡量?
我说:衡量一个支出是不是属于额外,最简单的标准是看它能否减掉。
她有些迟疑地问:莫非我的许多努力都属于额外支出?
我说:当然不能这样说。做保险是要付出努力,但是你那天等单子,努力了什么呢?无非是一个悬念从早到晚折磨自己,而你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无所作为。这就是没有必要的“额外支出”。
她说:可这种情况总免不了呀!
我说:这就要看人的悟性了。如果那天我在旁边,就会告诉你,没必要这么提心吊胆地牵挂。事情成也好,不成也好,努力了,就要顺其自然等待结果。古人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除了努力,还要机缘巧合。至于那份保险单,不管你牵挂不牵挂,事情的结果不会两样。明白了这个道理,你的心理支出就会减去一多半。
她点头:那是。
我说:如果你能常用这种声音开导自己,不一样有效果吗?
她又点了点头。
我说:如果那天你这样开导了自己,又接着去做别的事情,不仅情绪被转移了,工作效率还会提高。
这位女士心情开朗起来。
她说:这真让我看到出路了,我知道自己累在哪儿了。我们每天都有很多“额外支出”。认清自己每日有大量的额外支出,并且善于削减它们,才会获得发展的空间。
我说对,接着讲了一番比较系统的话。
认清额外支出这一点,对于人生有重大意义。
千万不要认为,我们每天的努力与劳作都是必要的支出。
额外的、不必要的支出不仅存在,而且量很大。
我们每天的必要支出是哪些呢?上下班要挤公交车,到班上要工作,回到家还有家务。这些肯定都要消耗体力。
这些支出对一个人构成必要的压力。
然而,在这过程中却存在大量不必要的支出。
譬如,上班堵车是常事,为它花费时间不可避免,如果堵车时你心态不好,就会平添不必要的焦虑。“干着急”会增加你的疲劳,真不管它,坐在车上也算休息了。
又譬如,人在工作中会面对许多抉择,抉择就可能有所犹豫,有所权衡。如果犹豫过分,到了斤斤计较要死要活的程度,在心中反复折磨自己,就会心理消耗很大。做事情不能不想,但“想得太多”,不能当机立断也是徒添疲累。
又譬如,人在生活中难免会有某种不安全感,怕生病,怕丢工作,怕这样那样的不保险。适度的不安全感是必要的,就像女儿生病,先生送她去医院,你有点担心很正常。但是,夸大了不安全感,就可能付出多得多的不必要的焦虑和精力。
又譬如,某件事情远不该提上日程,你却提前支出并为此焦虑,像俗话讲的“傻子过河,离河二十里脱裤”。
这些精神支出有相当大程度是“额外”的,纯属徒劳无益的用力。
这位女士听明白了,说:人很多支出都是做事以外的瞎操心。“发现额外支出”的道理说来简单,可惜大部分人都意识不到。
她的领悟很恰当。
我告诉她,发现每日工作与生活的大量额外支出是重要的智慧。懂得了这一点,就能一下打开思路,知道自己还有很大的减压空间,心里就敞亮了——还没减压,已然减压。减压的空间同时就是提高效率的空间,事业会立见发展。
做保险的女士谈完话,心情开朗地说:我理解了,就是以后别太事儿。
老北京话“别太事儿”,其实很禅。[1]
这个故事注释了工作禅第三式“发现额外支出”。
“发现额外支出”的操作要领是:
一、列出自己的“忙累账”。
二、发现“忙累账”后面的“潜账目”,即发现表面行为后面“心的劳累”。
三、发现这些劳累相当部分与工作无直接关系,不属于工作所需的必要支出。
如何真正有效地减少额外支出,是下一式要深入解决的问题。
第三式“发现额外支出”只是其开端。
注释
[1]著名禅师沩山灵祜讲过,所谓得道人,就是“无事人”。
禅的道理说通俗了就是减少心头之累,让心累少而又少,以至于“无”,这就是禅的彻悟。
如果附庸禅雅而未减心头一分累,那就是没用的口头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