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魄“疯真子”(老爷们,求追读,求收藏!)

“若虚,你为什么非不听劝!”

静室内,两人相对坐在榻上,室内陈设简陋,一床、一塌、一柜而已。

“你家传的法门不合当今世道,这是公论,你再坚持也是无用啊!”

齐悦面露焦色,身子越过摆在两人之间的小几,额头快要顶到杨真脸上。

杨真,表字若虚,祖上修仙世家,他这代早已没落,家族支脉四散,祖山易主,这套广大院落是仅剩的族产。

齐悦说得口干,端起茶碗灌水,碗沿的破口硌了他一下,他一个哆嗦,茶水淋漓了一身。

他“咚”地一声重重按下茶碗:“你就不能拿只好碗沏茶吗?这岂是待客之道!”

杨真揭开自己的碗盖,齐悦低头一看,口沿破得更大,一道月牙正对着自己,似在无声苦笑。

“哎!”齐悦扶额叹息一声,“以你的天资才华,若不抱残守缺,早可以突破炼气,你又有丹道天赋,何处不可委身,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况。”

当今世界,道蕴正隆。人为万物灵长,孩童以《道经》启蒙,长生仙道、修真百艺为世人毕生之求。

世家治世,宗门论道,非宗门、世家制内之人,皆称散修。近百年来,散修中兴起一股以外神助内经开身府修行的新法门,比之古法修行在胎息、炼气头两境速成百倍,成了通行新法。

“乐天兄,人各有志,新法炼气虽然便捷,在我看来却不是长生之道,到头来不过为人驱役。世家、宗门仍传古法道统,可见古法方是正法,所谓新法之方便法门,不过左道而已。”杨真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

齐悦怒道:“你也知道那是世家宗门,人家法财侣地无一不缺,你是什么?你现在是没米下锅,倒欠一屁股债!我的钱你不还也就罢了,县里莲庄借的钱今日就到期了,我给你做的保,你还不上,我也要受牵连!”

“你的情谊我铭记在心,今日我会把账结清。”

“你拿什么结!”齐悦气不打一处来,从榻上跳了起来,指着碗道:“碗是破的,米缸是空的,你就剩下这座院子,难道还要把院子卖了不成?”

杨真点头道:“不错,我已将这套宅院抵给了莲庄。”

他从怀里摸出几枚精巧银元,一面阳刻着一朵绽放的莲花,另一面则阴锲着“青莲宝银”四字。

“你疯了!”齐悦瞪眼,“你卖了宅子怎么安生?阴风蚀雨去哪里躲避?你不要命了?”

他走到杨真身畔,把住他的手臂:“你现在就跟我去道院,姜师一直很看好你,只要你肯回心转意,他定愿意助你请下香火神明,为你开宫炼气。”

杨真摇了摇头:“不必了,莲庄许我七日时限交割房屋,七日之内,我必能成功。”

“你还在做梦!你……你无可救药!”齐悦接过杨真递来的银元,啪地一声拍在几上,愤愤摔门而去。

望着几上的青莲宝银,杨真胸中升起一丝暖意。齐悦苦口婆心他并非不知,只是凌云之志,岂可随波逐流?

他在道院启蒙开慧,八岁列为胎息童子,本来颇受器重。但自从坚持转修古法以后,师长厌弃,好友疏离,后来父母相继过世,让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外间皆传,杨氏子好高骛远,自命清高,幻想光耀祖宗基业,识神已遭天魔所污,幻了癔症,已经入魔,戏称他为“疯真子”。

县中卫道使、医道院曾经来查探,没查出名堂。这些年来劝导的、讥嘲的、戏谑的、诽谤的,杨真看遍了千张脸孔,独缺信他能成的。

古法修行需吐纳的真气是新法的上百倍,没有高级丹药阵法辅助,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是!杨真十岁那年,远赴祖山遗脉祭祀后,脑宫中出现了一块无色晶石。

这块晶石让他在吐纳时有内景生成,修行速度一日快过一日。近来他已在内景中看到,十二正经即将圆满,突破炼气就在眼前了。

他抵押祖宅,一来是为暂时偿还莲庄的欠款,二来也是为突破炼气备置一些灵材宝莲,以求一举功成。

外院传来一阵喧哗,似来了一群人。杨真听见响动起身出屋,果见四五个人跨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女子,容貌尚算秀丽,但颇有刻薄之相。她身后跟着一个六旬老汉并三个青年。

老汉是杨真的舅父魏康,跟着的是魏康的三个儿子,而这为首的女子则是魏康续弦娶的年轻老婆张莹。

才一进院,张莹指着杨真的鼻子喝道:“杨真,你竟敢背着我们把宅子卖了,你这没脸没皮没良心的狗东西!”

魏康也说道:“杨真,祖上基业,怎能变卖,年轻人不求上进,总想着变卖族产度日,岂不是人间蠹虫,你若还有半点廉耻,就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上,把房契赎回来。”

两人一唱一和,魏康的三个儿子抱臂站在身后,神色不善。

杨真站在阶上,看着来势汹汹的五人,心中升起冷意。

杨氏虽早不复当年仙族盛景,但本来靠着这一片祖宅院落出租,以及县郊几十亩灵田的地产,日子尚还算得上丰足富余。

魏康是杨母的幼弟,年轻时就是个浪荡子,后来一直是靠着杨真家接济才娶妻生子。

原舅母在世时,他这舅舅尚算安分,但自从魏康续弦娶了新舅母张莹,就变得分外刁毒起来。

杨真父亲刚离世那会,魏家的表现堪称人间楷模。杨母无甚主见,又丧夫心痛,将家中事完全交给魏康做主。杨真当时年幼,虽觉出不对,但母亲不信舅舅会心思不纯,反怪他疑虑太多。

不到一年,杨母追随杨真父亲而去,这一下,魏家彻底暴露出了本性。不仅将杨氏灵田转到自家名下,还把年幼的杨真赶到角落偏院独居。

好在杨真年少机警,提前将祖宅契书藏了起来,魏家人才没法将杨氏祖宅转名过户。

靠着霸占杨家的资产,魏康从当年的破落户一跃成了县中的上流人家,出门走在街上,也能得人称上一声魏老爷。

通过一些腌臜交往,魏康又攀上了掌管县域靖安缉凶的“无用司”长史布家,让三个儿子通过野法开出了一宫身府,也成了所谓炼气修士,在“无用司”挂了个“辅案吏”的名头,等闲无人敢得罪。

这些年,杨真只能靠少年时的好友接济及变卖些贴身物件度日,终于走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

县中虽设有善戒律法,但对胎息修士而言,只要不是人命官司,受点欺压,很少有人理会。

父母离世后,杨真设法争过多次,府衙中人皆借口杨家和魏家系血缘亲属,纠纷属于家事范畴,置之不理。

不成炼气,人微言轻。

杨真抵卖祖宅之时,就料到魏家必会上门找事,果不其然,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