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莲

莲庄之所以称为莲庄,有其独特原因。

此方世界,以“莲”为钱,此“莲”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世界之精华。

《道经简史》有载:“天地罔替,日月轮常,世界兴衰,九阴九阳。自上纪天道崩解,阴蚀阳孛,永烈仙朝终化尘埃,天地间清浊同流,复归混沌无序。”

“元气阴阳浑浊,阴风蚀雨伤身害命,修士食气炼化必得先行滤去杂气,调理阴阳,方可纳入体内,否则修行越深隐患越大,诸多痹病百怪千奇,断绝长生仙路。”

“地缘大阵应运而生,可避阴风蚀雨,可滤杂气浑浊。各方渐以大阵划域,整合门庭,收纳散修,世界格局由此而来。”

“大阵依灵脉而建,顺地势而成,一阵建成需用几代修士,花费百年之功,精深广大者亦有千年成阵,屡见不鲜。”

“阵基谓为莲池。大阵外接阴阳浊气,内转修士吐纳气,并合百工百艺生发之气,凝结精华,化而为莲,此为修行通宝,妙用无穷,反哺万物,循环往复……”

据记载,炼丹、炼器、制符、制药都离不开这称为修行通宝的“莲”,且修士离开地缘大阵远游,阴风蚀雨无处躲避,天野杂气不可吐纳修行,携带宝莲,以宝莲为基,临时布下阵法,就能解决这些难题。

此外,宝莲还可直接化为精粹灵气,供修士吞食吐纳,一般修士只在紧要关头才这样干,原因无他,莲贵而已。

莲庄采莲储莲,又以宝莲为锚,熔炼金属,铸为货币,各家所铸货币大同小异,汇率大致为一宝银汇一“莲”,一精金汇千“莲”,一“莲”至多可解为千枚莲子,一灵铜汇一“莲子”。

涟水县属詹氏辖地,但詹氏不过筑基世家,尚无持阵铸币之能,铸币者为紫府仙族萧家,杨氏祖山此刻便由萧家所据。

杨家这套祖宅连着地缘大阵,是杨真安身立命之本。一旦为莲庄收走,他并无余钱另寻一处住所,日后修行吐纳无处进行不说,一旦有阴风蚀雨来临,还有性命之虞。

李强眯眼盯着他,见他久久站立不动,皮笑肉不笑说道:“怎么?舍不得走?我劝你还是自己走得好,要是让弟兄们动手,怕是要无端吃些苦头。”

杨真上前两步,拱一拱手道:“李管事,地契给了你们,时间也到了,这宅子自然是你们莲庄的,不过眼下,我却想跟你谈一桩生意。”

李强眯眼一睁,睁到一指宽,虎着脸道:“你一个祖宅都守不住的破落户,跟咱家谈什么生意?”

杨真伸出两根手指:“我能让你多赚一倍利润。”

“哦?你这小子,能有什么本事让我多赚一倍?老爷没工夫陪你闲扯,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扔出去,听他放了半天闲屁,耽误我庄里的生意。”

“是!”

五六个壮汉从李强身后倏忽一下窜到杨真身旁,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两人当先伸手,直向杨真身上拿去。

胎息之于炼气有本质上的差别,这些人虽习得武技在身,却如孩童中的霸王对上成人,杨真运使真元,立时便将两人推开,撞在其他人身上,连带围着的人都退出七八步远。

“嗯?”李强眼睛又瞪到了一指宽,“你?你修成炼气了!”

杨真点头道:“不错,小子苦修数载,终于略有所成。”

杨真外号“疯真子”在县里算得上声名远播,闷头修古法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李强是莲庄管事,自身是炼气修为,当然说不上惧怕。但他身为仙族直隶下属,修成古法炼气有多难,修成又意味着什么,他比寻常人清楚得多。

仙族底下直隶的望姓,但凡能以古法修成炼气的,都能立时得到重用,若是年未满二十,则会破格提为大宗嫡脉,赐以族姓——萧。

县域里头,上百年没有出过古法炼气的散修,虽说古法修行对“法财侣地”要求很高,但上限也比新法修士高得多。

“虽说外面的散修不会直接得到仙族关注,但他既然成炼气,重回道院修习百艺是跑不了的,指不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此子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下以古法修成炼气,心性毅力可见一斑,史书中成道者多的是出身寒微坚忍不拔之人。我今日倒不如结个善缘?”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起笑意,拱手道:“恭喜恭喜啊,杨老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实在可喜可贺。”

他带着笑,话却不停:“只是这宅子既然抵给了莲庄,咱家还是要收回去的,老弟若实在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一把。”

杨真道:“李管事客气了,在下的确有事想请你帮忙,但绝不是白帮,还是刚刚那句话,我能让您多赚一倍利润。”

“哦?”看杨真说得郑重恳切,李强也来了兴趣,“老弟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请靠近些……”

杨真在李强耳边耳语一通,李强听得脸色连连变幻,听到最后禁不住拍手叫好,竖起拇指连道:“妙,妙,妙!杨老弟,你这么精明,日后若没去处,但来莲庄找我,我定给你谋一份好差事。”

杨真道:“李管事抬爱,此计我也是无奈之举,有劳费神了。”

李强拍着杨真肩膀,大笑道:“好说,老弟只管放心,赚钱的事,包在我李强身上!”

说罢,李强带着人倏忽而去,正如倏忽而来。

杨真轻笑一声,一扫闲愁,也负手向门外走去。

上一层楼,风景已然不同,杨真走在街上,只觉人流熙攘,生气勃勃,并无半点萧瑟秋杀,熟悉的街景人物在身旁流过,竟有种别样的新鲜。

魏家可恶,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亦要让恶有恶报。事情已在他掌握之中,接下来他打算回归道院,为日后习练百艺术法之事做准备。

他徐徐走向道院,想先去拜会启蒙恩师姜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