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绣虎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你要给他讲规划司司长是个多大的官他没概念,但你要问规划司司长和神庙高功谁的脖颈子更硬,他心里自有判断。
冯绣虎懒得再跟程爱梅费口舌,领着顺子匆匆回了碧波街大宅。
一刻都耽误不得,他要开始练功了。
当然不是教会的功法,冯绣虎转头就把吊坠和诗册丢在了一旁。
科纳特陈让他把血滴在吊坠上,冯绣虎估摸着这吊坠起到的作用大概与初次修炼时用血画出的法阵相当;所谓的念诵祷词,赞美迷雾之神,也是一种变相的“共鸣”,只不过这个对象变成了迷雾之神。
冯绣虎要练的是蚀给他的功法。
就像迷雾教会的功法叫做“迷雾法典”,风雨娘娘庙的功法叫做“风来化雨诀”一样,功法总得有个名字。
蚀说他将这门功法命名为“烂肉功”。
这名一听就是随口胡诌的。
冯绣虎问起缘由,蚀眼神睥睨,语气得意洋洋:“对‘蚀’来说,所有人早晚都是一坨烂肉。”
冯绣虎又问:“那追杀你的神呢?”
蚀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却还兀自嘴硬:“也是。”
这名字确实不好听,但眼下冯绣虎也没得选了。
他关上门,盘膝在床上坐下,再次开始冥想。
虽然冯绣虎依旧觉得自己对规则的理解没毛病,但争辩无用,只好依着蚀给出思路进行感悟。
虫蚀木,风蚀岩。
水蚀河堤,沙蚀绿洲。
“侵蚀”没有具体形态,而是一种无形的现象,它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却可以对任何有形之物造成破坏。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和摧毁。
也不知是不是蚀在暗中给开了后门,只片刻功夫,冯绣虎就清晰感觉到有细密的清凉感渗入遍体皮肤,最后在脑海深处汇聚成水泊。
这下是真成了。
……
次日醒来。
冯绣虎换上神官袍,挂上迷雾坠,准备出门。
他今天准备听从科纳特陈的建议,去跟新上任的摩根卫官打个照面。
说是“新上任”其实不够准确,倒不如说是“驻守”——摩根卫官出现在工厂区圣堂的意义就是为了防备有神庙的“激进分子”来找麻烦。
所以只要没有新的神甫入主工厂区圣堂,他就是圣堂的临时最高指挥官。
细数冯绣虎的几任上司都死得不明不白,搞得他都有些怕了——他堂堂冯老爷又不是什么扫把星,再这样下去风评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次他打算主动出击,先拜码头,跟新上司对齐颗粒度,以后打起交道来才有默契。
去圣堂已经熟门熟路,不需要顺子再跟着,于是冯绣虎让顺子领着二麻子等弟兄去一趟老威廉裁缝铺。
老威廉的手艺不赖,得到了冯绣虎的认证,所以他打算给大家伙儿都置办几身衣裳。
独自一人来到圣堂。
这次没人再拦冯绣虎,守门的神卫军主动替他打开门,并投来钦佩的目光——看来他们都听说了冯绣虎的事迹。
嘭。
两名神卫军动作整齐划一,朝冯绣虎行捶胸礼:“向您致意,冯绣虎执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绣虎也很上道,抚胸回礼:“赞美迷雾。”
虽然教会与神庙的关系紧张,不过这对普通信众的影响其实不大,教堂里依旧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信徒。
但因为没有神甫的缘故,祷告大堂里只有执事走动,引领着信徒们祷告。
迈克也在其中。
冯绣虎挥手朝他打了个招呼,迈克端着托盘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冯绣虎从盘子里顺手拿起一块干面包啃起来:“来找摩根卫官,还是那间书房?”
迈克把托盘递给路过的执事:“书房是神甫办公的地方,卫官有别的房间,我带你去。”
摩根卫官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迈克在前引路,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门口有两名神卫军守着,迈克说明了来意,一名神卫军进屋汇报,片刻功夫后,门再次打开。
门内,摩根卫官站在玄关处,冲冯绣虎颔首致意:“幸会,冯绣虎执事。”
壁炉散发着暖意,房间里很热和。
摩根卫官未披戴盔甲,只穿了件薄衫。
和瑟姆卫官一样,摩根卫官也是个洋人,他有着一头棕色的短发,虽然鹰钩鼻使他看上去很有攻击性,但整体还是面善的。
就凭能主动起身迎接这一点,冯绣虎觉得摩根卫官给足了面子,他点头回应:“向你致意,摩根卫官。”
将冯绣虎迎进屋,二人在桌前坐下来。
“咖啡,还是红茶?”
摩根卫官礼貌询问。
冯绣虎摆摆手示意都不用,不是客套,而是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待。
但摩根卫官却很热情,他似乎很有兴趣跟冯绣虎深聊。
“在我们这些低阶神官中,你现在可是一位传奇人物。”
冯绣虎瞥眼看来:“有这么夸张?”
“那当然。”
摩根卫官露出友善的笑容:“但不是因为你在那场战斗中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而是因为如果没有你的突然出现,我们会死更多人。”
这确实不假,楚文倜的死是计划之外的事,但对底层的执事和神卫军来说,他们的死都是实打实的,就连卫官和神甫也包括在“死了也不心疼”的范围内。
但还有一点摩根卫官没说,那晚冯绣虎和科纳特陈的聊天没有避着别人,现在教会内许多人都知道,冯绣虎已经内定了启蒙名额——短短时间内,从一名底城班长成为执事,下一步升任神甫似乎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连大领导都很看好他,这么硬的后台,完全值得摩根卫官毫不掩饰地展露善意。
只是这交情攀得有些生硬,冯绣虎不太习惯。
他摆摆手,直接说起正事:“科纳特陈让我来找你聊聊那四条街的事。”
摩根卫官立刻保证:“不必担心,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派出一支神卫军小队保护你的安全。”
冯绣虎不是这意思,但摩根卫官的意思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有这么危险?”
摩根卫官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不禁有些尴尬:“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