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村小学自开班授课到停止招生前后不过十年时间,其中发生不少诡异的事情,但令人难以忘却冷汗直冒一定是那三件,村民及学生将它们形象地称之为:穿着红鞋的小女孩、枪声绝影及发疯的老师。
听着佘永义说出三个事件名,佘大龙眸光忽地闪了一下,接着他瞅向前者说道:“红鞋女孩我是有所耳闻,但其中究竟是怎样的,我却并不清楚。大叔知道其中详细情况?”
其实,关于枪声绝影和发疯的老师,佘大龙也不清楚,但似乎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
说完,佘大龙思考着,佘大叔上小学发生的事情距今少说也有三十年,算下来,那些学生最小也三十六七岁了,对他们来说,传播这种怪力乱神之事简直毫无益处,反而会徒生恐慌,但学校的荒废肯定是和这三件事有关。
“时间都过去三十年了,我们这些辈分的老人不说,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知道。”佘永义以长辈的身份称呼佘大龙“小家伙”似乎能够给人一种放松玩笑的语气,但佘大龙看他的脸庞,没有丝毫的笑容,异常冷静。
在佘大龙的注视下,佘永义眯着眼睛,将手中燃大半截的卷烟茫然地递到嘴边,大力抽了一口,橙红色的烟点快速移至烟头。不一会儿,他从茫然状态中清醒过来,哼了哼鼻子,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中,狠狠转了几下,同时白色颗粒从嘴巴四散而开。
佘大龙见此情况,望了望一旁沉默无言的佘红军,与佘永义是同样的状态,他猜测必定是这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且必定和他们嘴中的那三件事有关,突然间,佘大龙想起了自己的梦,母亲抱着吓傻了的自己离开乱坟岗时做的梦。
那个梦一直以来都很模糊,此刻竟然清晰不少,尽管如此,仍很难识得清楚,仿佛是个人影。
“怎会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佘大叔和佘大爷?”佘大龙心中疑问,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两人,却是无论如何再难回忆起什么,仿佛他与那个梦之中缺少了什么。
“大龙?”佘红军声音响起。
佘大龙突然一个激灵,赶紧端起酒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酒杯落桌,佘大龙拿着酒瓶,再次倒上满满的一杯白酒,边倒边说,“这三件事情都发生了什么?”
……
穿红鞋的小女孩事件,是大家知道的最多的,也是从未停止的,哪怕是现在,也经常有小朋友说他们看到废墟中边缘草丛中有一双小红鞋,精致崭新,非常可爱,至于真假无法辨别,毕竟这玩意儿谁也不敢去碰。
事件要从小学授课的第二年说起,佘村邻近的柳村中有一个女孩,名叫柳莲,性格胆小懦弱,不爱与人交流,性格上倒是和幼年的佘大龙非常相似,遭遇也挺像。性格上的原因,柳莲经常被同学欺负,打不还口骂不还口。
有一次,她正在被同学围着打骂时,被其他班有事晚走的二年级老师“李强”看到,原本想记住这几个小孩子的模样,说教一番或者告诉他们的父母,却发现领头的小男孩就是佘村佘华联的儿子佘宝。
关于佘华联,听说他在建小学不仅没有帮助分毫,反而偷了不少的土砖去卖,被一位老人发现了,硬是把老人打进医院,年龄辈分在这种人眼中完全不存在,若是惹到了他,出气洒在自己儿子身上就麻烦了。
当初,建立佘村小学是按照五个年级,每年级一个大班来设计的,加上老师办公室以及厕所。教室两排,均是坐北朝南,一排有三间教室加上最西侧的面积稍小的办公室,厕所位于校园的东北侧角落。
之前考虑让上过学的年轻人授课,但考虑年轻人经验不足,正处力壮之年,故让年龄在五十岁及以上读过书,识得字,算得数的人授课,他们的儿子早已成家,农活上完全可由他们的儿子打理,不会因农活而停课。
因小学招生仅两年,暂开两个年级,目前来说,老师也就两位,分别是李强,邢大海,两人年龄皆是五十一岁,小学毕业水平。至于佘红军父亲,这位教育工程的发起者则暂任校长,但不进行授课。
李强招手驱散了那群顽皮的孩子,来到柳莲面前将她扶起,那时已下午六点,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赶紧回家吧,下次遇到他们,躲着点。”说这话时,李强心中也是有些惭愧,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对自己呢,惹不起,就躲。
她抬头望了一眼年老的李强后,低下头没有回应,小手绞着,站着蜷缩在教室与院墙围成的角落,有点瑟瑟发抖。
抬头刹那,李强看清了她的样子,小女孩面容姣好,瓜子脸,琼鼻粉嫩,若是将脸上的淤泥鼻涕擦洗干净,梳理下脏乱的头发,活脱脱地一个精致可爱的瓷娃娃。
“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室在同一排,还隔壁,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难道是刚来的,或者来玩的?”
心中这般想着,他望了望小女孩,后者表现出强烈的般胆怯害怕,李强倒也感觉稀奇,一般来说,进校的学生顽皮地厉害,这算是他看到的最胆小的学生了吧。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有兄弟吗?怎么不和你兄弟姐妹一起回家呢?”在农村里,一家至少三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也就一两岁,除非她在家中排行老大,否则应该有兄弟姐妹也在上学。
毕竟上学,对于大部分农村家庭来说,可是一个不错的“托儿所”。
在农村家庭中,不管几个孩子,男孩子是必须要有的,女孩子则有点像是附庸,数量完全看第几胎是男孩。在佘村附近村落中,曾出现过七女一男的家庭,最后一胎怀上男孩时,其母亲已经接近四十岁了。
因其八胎才得一男,前七胎为女,被同村人取笑,甚至说其母亲因为把孩子满月的洗澡水泼在门口犯了天煞七星命,这才连生七女,更是将这一家人上辈子干啥了坏事讲得明明白白的,说是遭了报应等等。
养儿防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得等重男轻女封建腐朽思想盛行无阻,致使不少女孩要么被送人,要么早早出嫁换取不少的彩礼,至于有残疾的女性,不仅不受其他人待见取笑,甚至还被父母嫌弃,因为她不能帮家里忙,出嫁也不能取满意的彩金,除非同是残疾人。
女性的自由,哪怕脱离了父母的掌控,却也难逃时代的鼓风。
柳莲怯怯地低着头,有些发青的沾上泥土的嘴巴紧闭着,发黑的破烂的衣服难遮其肩膀,左肩露在外面。似乎感受到李强的目光注视,她黑亮的眼睛瞪大,透过散落的发丝缝隙,偷偷注视着后者,后者回眸迎上他那双眸。
残留的夕阳霞光照耀下被拉长的身影,宛若倒悬的人,纵是年过半百的李强也吓了一跳。然而毕竟经历过不少,很快缓和。
眼眸相对,柳莲收回视线,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她本穿着一双小红鞋,上面沾满了泥土,覆盖了她原本的颜色。
小女孩的毫无回应,迫使李强开始思考她是不是有精神问题,但是仔细想来,也可能她太过于害怕陌生人了,于是再次问了句:“你知道家住在哪里?”
询问仍是没有结果,李强看了看天色,霞光彻底消退,天色渐渐黑,将她一个丢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虽然白天此处欢声笑语,让人逐渐忘记乱坟岗带给人的恐惧,但若是晚上大风呼啸,伴随着墙外玉米叶摩挲声,仍让人脑海翻腾着听说过或者经历过的诡异场景。
转头望向她,她依旧一句话都不说,李强没办法,只能打算带她到附近的村子问问,怎知道眼前的小女孩趁着自己不注意时,一溜烟儿地蹿了出去,虽一跛一跛地,但速度极快。
李强生怕除了什么事情,刚想追上去看看情况,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老师,你还没走啊?”
李强停下来,顺着声音望去,是邢大海。
想到那个小女孩可能是邢老师的学生,他问道:“邢老师,你刚才看到那个女孩了吗?知道是谁不?”
“她呀,是柳文青家的小女儿,带点残疾。”邢大海望着李强笑道,“昨天刚来,有点怪,没见过她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哑巴?”
“柳文青家的小女儿?哑巴?”李强皱起了眉头,回想起她刚才一始终闭口不言,抬头望着那较小身影消失的地方,“那他不是有个兄弟也在一年级吗?怎么没有和他一起,被佘华联的儿子佘宝欺负,他没有帮帮她?”
“你想啥呢,哦,对,柳文青你应该不熟悉,但他爹柳老谋你应该听说过,挺玄乎的那个,一家都是怪人,她那个哥哥在柳文青的教育下,更不是啥好东西,欺软怕硬,不和他们一起欺负不受待见的妹妹就好了。”
说完,邢大海又接了一句,“我怀疑这小女孩的腿,就是柳文青打的,听说那家伙打起自家人来是一点不手软,对外人,呵呵,那是一点不敢动手。”
闻之,李强急忙朝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走去,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那女孩,别不知道回家的路。”
“不用,她昨天也是一个人回去的,今天早上也是一个人来的。”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邢大海走进在院内大声吼起来,“还有人吗?没人,我锁门了。”
没人回应,邢大海再度将每间教室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锁门离开。
站在小学前面的路上,他先是望了望柳村的方向,摇了摇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转过身,突然身后以来一阵风,一阵冷颤,但他头都不回的向前走。
另一边,李强一路询问,终于看到了柳文青一家人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