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土法炼金

清风拂煦，阳光透过法桐的枝桠在地上洒上一个个细碎的光斑；

一眼望去，几乎清一色的土墙黑瓦，偶尔几间红砖堆砌的院落已经隐隐算是“豪宅”了。

时翰林贪婪的呼吸着眼前八十年代小县城里的空气，这个年代的蓝天白云让人恍若隔世。

今天是他去县黄金冶炼厂报道的第一天。

厂子挺偏，在城区的最北边，身后背靠大金山，走路起码得两个小时。

如今的时翰林心里还有些意难平，后世的他是国家黄金公司的资深技术员，眼瞅着要提干的光景儿在酒桌上拼命喝酒的他忽然眼前一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小青年的身上。

哎，既来之则安之。

一路上悠哉游哉，边走边打听，走到一处独门独户的房屋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房屋里传出一股浓重的工业酸的味道！

时翰林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刚才冷不丁吸入酸雾的他现在一阵揪肝呛肺的剧烈咳嗽，这让他也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

时翰林驻足朝里望去，好家伙，门没关只是虚掩着，几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正在紧锣密鼓的忙活着，以至于连推门而入的时翰林突然到访都未有任何察觉。

院子不大，东边堆着好些石头，旁边一个偌大的磨盘，几个年轻人此时正毛手毛脚的往这边简易的火炉子里添木炭，炉子里是一个铅罐，这会儿还呼呼的冒着黄烟，刚才刺鼻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东西不能用木炭，得用焦炭！”

时翰林看了一会儿不忍道，这立马引起了三个小年轻的警觉，为首那个胖乎乎的男子立马警惕道，“你是谁，你来干嘛？”

时翰林看着眼前不停往炉子里夹炭的年轻人此时脸上已经抹了黑，不由哑然失笑。

三人其实用的就是以前农村土法炼金的野路子，金泥提炼出来以后加热会变成金水，然后倒在模子里成型。

只不过三人学艺不精，竟然打算用木炭提炼。

“黄金的熔点是一千零六十四摄氏度，化火得用焦炭，这玩意儿燃烧能提供一千五百度以上的高温。”时翰林瞥了眼火炉，道。

不停往炉子里添木炭的瘦高高这会儿一把扔掉手里的蒲扇，“胖子，你别说，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说法。”

瘦高高以前见过别人炼金，不过那会儿也是走马观花，经时翰林这么一提点，一拍脑袋，忽然恍然大悟。

胖子啐道，“你这个泼皮，前几天还大包大揽，如今才放马后炮！”

瘦高高一脸的委屈，“这木炭、焦炭，我哪能分的这么清楚！”

胖子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随即看着时翰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握着他的手，“伙计，你懂炼金？”

后世的时翰林在黄金公司干了半辈子，自然深谙此道，得到肯定答复的胖子大喜，“太好了，我们这都捣鼓好几天了，还是没一点头绪。”

眼前的火炉旁有一个铅罐，一个模子和一把大夹钳，时翰林道，“去弄些焦炭来，还有硼砂，再去买一根蜡烛。”

“蜡烛？”胖子疑惑道，“这青天白日的，点蜡烛？”

时翰林观察着金泥的成色，并未过多解释，“只管去做吧。”

尽管几人不理解，倒还是照做了，一个出去买焦炭和硼砂，另一个在破屋子里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半截蜡烛。

或许是刚才被惊了一下，胖子这回才想起把大门关的死死的，还在门后顶上了一根粗木棍。

焦炭丢进去之后温度没多久就上来了，大蒲扇一扇，火红的火苗子蹭蹭的蹿了上来，铁皮桶制作的简易火炉很快就被烧得通红。

时翰林把装着金泥的铅罐放进去之后周围又小心翼翼的加了些焦炭，最后还找了一个瓦块盖了上去。

三人屏息凝视，透过瓦片缝隙望着火炉里的铅罐，“快看，快看，果然要化了。”

时翰林点了点头，拿出模子在焦炭上烤了烤，随即用蜡烛在模子里抹了几下。

黄金这东西有个特性，温度一旦达到会很快变成金水，这不，刚抹完蜡烛铅罐里的黄金就变成了液态，在铅罐里沸腾了起来。

“好，要成功了！”

三个小年轻几乎都要跳起来了，时翰林起身看了一眼，小心的用大夹钳拿下盖在铅罐上的瓦块，“去，端一盆水来。”

抓起硼砂往铅罐里丢了一把，内部的金水瞬时就沸腾了，时翰林小心的用烧火棍把膨胀起来的杂质勾起来丢在盆里，随即拿起了大夹钳。

小心的把金水倒在模子里，为防止金水没流干净，时翰林还把铅罐轻轻在模子上磕了几下。

众人望着模子里的金水此时全都两眼放光，时翰林适时的拿起模子背对水盆一敲，盆中就瞬时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珠子。

抹蜡烛的作用其实就是在模子表面形成一层石蜡，起到防止黄金跟模具粘连的作用。

哇……

“看着金灿灿的黄金，真是再忙再累也值了！”胖子不由伸手想去抓，不过手又缩了回来。

时翰林笑了笑，“没事的，这东西升温快，降温也快。”

说着时翰林抓起水盆里的金珠子仔细观察了起来，“嗯，提炼的不太干净，还是有铜链。”

金子上的杂质铜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会在金子上形成一个个红色的纹路，时翰林仔细看了一下，“我看大概八成色吧。”

胖子疑惑的接过金豆，“才八成？”

瘦高高和那个国字脸的小伙子也过手掂了掂，还像模像样的拿牙齿咬了咬，“这么低啊，我不信，你看这牙印多明显。”

时翰林笑道，“不加王水，只用水银抓出来过酸，土法炼的黄金大致也就这么个成色了。”

胖子看着眼前的小伙子跟自己差不多大，不过确实有两把刷子，问都没问就知道自己这金泥是怎么加工的。

不过对于成色这里他心里始终还有些不服气，“你会炼金我佩服，不过要说这眼力价儿我看不行，这金泥过了好几遍小磨，还浸过硝酸抓了好几天，就这么点成色？”

胖子说着指了指东边的磨盘，其实这东西就跟以前老一辈磨面的碾子差不多，通过不停的碾压把矿石磨细，露出里边“新鲜”的黄金颗粒，便于后续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