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骑士竞技大赛

这既是年轻骑士提振声名、赢得女士青睐的最佳舞台，也是为自恃武勇的匹夫敲响的丧钟。

数年前，诺尔曼帝国的皇帝也曾举办过一次骑士竞技大赛。

在那次大赛，数百名来自各国的骑士和仆从相继战死在竞技场上。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身份尊贵的高级贵族。

帝国的伦萨伯爵在长枪比武中被长枪刺死；

金雀花王国的希廷斯男爵混战中被重击致死；

加洛林王国的埃赛斯伯爵在马上竞技中死于马蹄……

很多私底下结了仇的贵族骑士，也会选择在竞技大赛上敲响【战争之盾】，以决斗的方式物理解决争端。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虽然被冠以“大赛”之名，却无限接近于实战。

“哒、哒——”

指尖敲着桌面，罗德放下了骑士竞技大赛的公告。

无论如何，他都得尝试拿到那位即将觉醒的奴隶骑士的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骑士竞技大赛有一个誓言环节，参与竞技的骑士都必须做出如下宣誓：

【以生命和信仰起誓，吾等决不使用魔法、巫术、魔药、诅咒等手段玷污公正之名，恪守骑士之礼，只为博得女士的赞美与名誉而战！】

违背这一誓言的骑士，将会被剥夺骑士身份以及爵位。

而作为“魔法师中最能打，骑士中最会魔法”的罗德，完全就是个“异类”。

在可以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凭借强化魔法将身体提升到堪比帝国骑士的水平，再加上他掌握的其他魔法，只要不对上高位阶的骑士，罗德自信都有一战之力。

可惜的是，骑士竞技大赛禁止使用魔法。

单靠他现在纯粹的身体数值，哪怕是选择参加【和平之盾】之下的那种点到为止的竞技，都有一定的危险性。

结合目前所有条件，他很难不怀疑老登的居心不良。

决定安心当一回观众席上的看客的罗德，随手便将告示扫进抽屉里。

处理完信件之后，罗德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刻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十分了。

这个时候，街区的治安官也该来了。

“哐哐哐哐——”

罗德刚想到的念头，及时得到了这阵激烈敲门声的印证。

巴克拖沓着脚步，给这位夜晚的访客开了门。

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男人从门外挤进屋子里，跨着大步来到会客厅，一把拉开罗德对面的座椅坐了下来，动作可谓驾轻就熟。

“晚上坏，治安官先生。”罗德和他打起了招呼。

治安官却身体前倾，伸出右手食指，如同在戳人心肺那样指着罗德。

“我说过了罗德，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哪天出现某些关键性证据，能彻底洗脱掉你谋杀座堂神父的嫌疑为止！”

这种情况已经将近持续了一个多月。

自从那位对罗德起反应的座堂神父突然神秘失踪后，中心街区的治安官杰提斯就一直重复着类似的工作内容。

罗德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开口问道：

“您觉得您对一个尚未经历过成年礼的孩子说这些合适么？治安官阁下。”

获得帝国皇帝的骑士认证后，现在的罗德身上已经叠满了各种buff，以前的治安官对他束手无策，现在显然更拿他没什么办法。

不过罗德已经成为帝国骑士这件事，杰提斯应该还不知情。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视线在间隔着的空气中交汇。

杰提斯的目光炯炯，像是仲夏时节把石板路烤得发烫冒烟的毒辣太阳；

而罗德则保持着他惯来的平静且温和，漆黑的深潭起不了半点余波；

单纯的巴克歪着脑袋，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们两个，眼睛瞪得很圆。

在眼神的交锋中，杰提斯输得很彻底。

他扯了扯衣服的领子让自己能好好透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接着倒靠在椅背上，像是颗泄了气的皮球。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罗德，从我接手座堂神父的这单案子开始，我就认真地调查过你。

“你应该有个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断送在某些角落看不见的污秽上面。”

“劝导世人向善可是神父的职责，您只是个负责维持街区秩序的治安官，”罗德叹了口气，“而且有些时候我都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可能有些话对我来说还为时尚早。”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罗德，那位座堂神父是莱珀男爵家的次子，”说到这里，杰提斯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了，“虽然他出家入了教会，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贵族扩大家族影响力的手段而已，他依然还是莱珀家的人。”

罗德直白地问：

“所以，是莱珀男爵给您施压了么？治安官先生。”

“不……而是莱珀家的人认定你就是凶手，他们甚至认为给一个无辜的人定罪，光凭贵族的直觉就够了。”杰提斯愤慨地敲了敲桌子。

“我明白了，”罗德轻轻抬起了手，“请回吧治安官先生，莱珀家族如果想将那位座堂神父的事归咎在我的头上，我也乐意奉陪。”

“你……”

杰提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迎着罗德的目光，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原本想要劝告他的话也哽在喉头，好像自己才是心虚的那一方。

杰提斯的手拍了拍木椅的扶手，然后如同老人拄着拐杖那样，把自己的身体慢慢支了起来。

这个过程他做得很慢，其实也是在思考——他还能做点儿什么？

“其实，根本没什么证据能给你定罪，你的嫌疑也只是因为和那位神父见了一面……”

“凡事总得有个替死鬼，杰提斯。”

临走之前，杰提斯回过头来看了罗德一眼，低垂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颓丧，“好自为之吧罗德，我只是个小小的治安官，帮不了你什么。”

“足够了杰提斯，谢谢。”

罗德回以一笑。

他其实很少向人透露出善意，但杰提斯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吝啬。

……送走杰提斯后，巴克重新回到会客厅。

罗德正专心看着书，从封面上看，正好是那本记录着交换灵魂的炼金术手册。

巴克默默走到木桌边上，安静地坐着发呆。

翻书页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句问话：

“巴克，你觉得我做得对么？”

“对~”

巴克短促地答。

在他的是非观里，主人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