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尘历劫

陆成御风回到凤族领地。

凰羽早早便在女娲的洞府门口等候她出关，见陆成前来，微微有些不悦道：“陆兄带着尚未恢复的姐姐四处云游，族中多有不满，以后还是尽量待在族内为好。”

陆成还未说话，袖中雏凤飞出，凌厉的凤目瞪着凰羽。

凰羽慌忙道：“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成招了招手，说道：“凤霄，回来吧，族人也是担心你，毕竟你还未恢复，我们理应待在族内修养的。”

雏凤听话地回到他的肩头。

凰羽叹息一声，姐姐对他可从来都不这么小鸟依人，想是那陆成连日以来照顾她，令那雏凤对他产生了依赖感。

洞府那边。

女娲出关，一头青丝如瀑，绕在脑后扎成长马尾，淡青色绣罗衣包裹着少女的娇躯，亭亭玉立如芙蓉出清水，杏脸桃腮，不施粉黛，自有一番风情。

凰羽微微愣神，赶忙抱拳道：“恭喜女娲道友跻身大罗金仙中期！”

女娲的目光却始终看向一个人。

陆成双手拢袖，微笑道：“长大了，变漂亮了。”

女娲嘴唇紧紧抿住，眼眶泛红，生怕眼前的人飞走了一般。

她的眸子里满是思念。

多少个夜晚，多少次叩问心关，她都生怕醒来的那一刻听到关于他的噩耗，害怕他就此身死道消。

“陆大哥……”

女娲御风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下来。

陆成微微尴尬，这妮子御风速度见长，没等他反应就来到了他面前。

这时候她又哭了，推开也不是，抱住也不是。

一旁的凰羽悻悻转身离开。

“刚还说你长大了，一见面又哭鼻子，真拿你没办法。”陆成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松开自己，却反被她抱得更紧了。

怀里传来她小声抽泣的声音。

陆成没办法，只能等她情绪稍稍平复。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凤族的梧桐枝头，女娲还抱着陆成的一条胳膊不撒手，她如今也是大罗金仙中期的修为，一身至阴至柔的气运又叠加太阴炼气诀的力道，即使是陆成也挣脱不开。

陆成只得问道：“听说阴阳前辈收你为徒，还将他自身所修功法悉数传授与你了？”

女娲答道：“师父原先只将《太阴炼气诀》传与我，后随鸿钧前辈去东海之前，就把《太阳炼气诀》也一并交给我了，师父说，凭这两部功法可跻身大罗金仙巅峰。”

陆成羡慕道：“你倒是好运气，白捡了一个师父，还有了两部直指大罗金仙巅峰的顶尖功法。”

女娲吐了吐舌头，俏皮道：“陆大哥想要的话，我也可以传授给你，你叫我一声师父就好。”

她心情不错，所以也学会了和陆成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陆成笑道：“不了吧，我与鸿钧，杨眉，乾坤，阴阳四位前辈皆是道友相称，叫你师父岂不是差了辈分？况且阴阳前辈只收你一个弟子，这功法想必也不愿传与外人，你若擅自交给了我，被你师父知晓了，估计会直接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女娲深深地看着陆成，“陆大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陆成装作没听见后半句。

女娲试图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却见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神色郑重。

“到此为止吧。”

“什么？”

“我们之间的因果。”

陆成说道，“继续沾染红尘因果，会妨碍你的道心，令你的境界止步在大罗金仙，永生永世不能修成圣人。”

女娲松开了他的手臂，低着头喃喃道：“圣人，道心，境界，有那么重要么？”

陆成致歉道：“是我心软，总见不得你伤心落泪，致使你在红尘之中越陷越深，思来想去，一切皆源于我之优柔寡断，没能及时与你说清楚。”

女娲直视他的眼睛：“陆大哥还是不会喜欢我么？”

陆成沉默片刻，“不会。”

女娲继续追问道：“即使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也不会么？”

陆成说道：“不会。”

女娲最后问道：“那先前种种，我们相处过的时间，你可曾有过一瞬喜欢过我？”

陆成摇头：“我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便不会始终犹豫，无法确认。

红尘历劫，本就是朦胧模糊，真假难辨，虚情实意，缠绵悱恻。

哪一个是本心，哪一个是道心。

哪一个原先是本心，后来变成道心，哪一个原先是道心，后来变成本心。

哪一个明明是道心，却显化出本心，哪一个明明是本心，却显化出道心。

降服心猿，意马收缰，方能不染红尘因果，一心向道而行。

这一劫，既是女娲的劫数，也是陆成的劫数。

陆成背过身去说道：“杨眉和乾坤两位前辈抵达之后，我会托付他们带你去东海，不出所料的话，你兄长被黑衣人控制，正在东海与最后一只凶兽饕餮肆虐龙族。”

女娲没有作声。

陆成继续安排道：“阴阳前辈是你师父，他与其他三位前辈皆是大罗金仙巅峰，想来对付那黑衣人足矣，看在师徒情面上，他会救你兄长伏羲，我亦会拜托杨眉和乾坤两位前辈相助。”

女娲说道：“嗯。”

陆成想了想，最后说道：“我就不去了，仰赖凤霄族长以涅槃秘术救我，捡回条命，不打算像以前那么不惜性命。”

女娲已经哽咽道：“谢谢陆大哥……一直照顾我，是我贪心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陆成听到她脚步慌乱地离开，在原地伫立良久，这才重重地叹息一声。

雏凤从袖子中飞出来，啄木鸟一般啄他的头。

陆成就如一根木头一般，任由凤霄乱啄。

不知为何，斩落情丝之后，他原本宁静的道心变得更加纷乱如麻。

陆成清楚地知道，在这洪荒之中，不会有温馨幸福的生活，四处皆是算计和因果，沾染了便无法轻易脱身。

一旦他稍有恻隐之心，或者道心不够坚定，贪恋那红尘劫数之中的温柔乡，就会失去跻身圣人的机会。

不断此因果，女娲的成圣之路也会因此断绝。

未来她若不能成圣，证得圣人万劫不坏之躯，又如何能在圣人之间尔虞我诈互相算计谋划布局之中活下来？

往后的劫数和凶险，还多着呢。

“陆成你这个王八蛋！给我出来！”凰羽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他妈的干了什么，让人家一个姑娘哭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