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19年1月,大三上学期期末考试月,朱立安需要在两周内考完这个学期的课程考试。和绝大部分的大学生一样,为了应对这些考试,他需要在两三周的时间,完成本学期所学的专业必修课程的知识点背诵,才能拿到一个合格的分数。

看着教务处发布的考试日程,朱立安安排着自己复习时间,昏天黑地的突击学习,直到考试的前十几分钟才匆忙赶往考试教室。路上不时看到同专业的同学,大家会意一笑,互相催促着再走快点,同时抱怨学校建筑的分布太散,导致赶去考试的时间太过紧张。

梳理知识点,背诵内容,然后赶往考试教室,上交手机,领取为了节省成本,学校用灰色带青的再生纸印刷的试卷。填写姓名、学号、班级,完成选择题、判断题、简答题......如此循环了很多次,然后考试月终于结束了。

三个星期高强度的学习,让朱立安感到整个学期以来最满足的充实,繁忙的学习终于告一段落,偶尔在食堂和同学吃饭,餐间的闲聊分外轻松愉悦。大家讨论着一些宿舍生活上的趣事、考试的复习的疯狂。到了大三这个时期,社团活动已经渐渐退出校园生活,大家更聚焦在自己的日常,不时夹杂对未来出路的考虑。

朱立安在禾米县长大,高考后被广州的一所大学录取,大学课程难度不高,他有了很多的时间得以支配。在上大学的头一年,他投身于社团活动和兼职,忙前忙后,便过去一年的时间。

大一结束,朱立安对社团活动已经没了兴趣。

虽然加入到集体中减少了他过于独来独往的不善交往的个性,和更多人进行交流,让他更容易的融入人群之中。但是每周的例会、会上各部门的轮流发言、主席团的总结、对活动的安排,渐渐消磨了他的兴趣。经过单调的高中生活,到了大学的他,此时如同从树洞里探头出来的猫头鹰,看着朦朦的天光,又将脖子缩了回去。

在换届大会时,社团内很多成员想要留任,便上台发言竞选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等职位,他已经下定决心,就这样按期退出社团。

朱立安看着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人上台发表自己的竞选感言,大家谈着一年来在社团的收获,和同伴们一起奋斗,一起熬夜赶活动工期,部分情感丰富的社员不禁哽咽潸然。

轮到自己所在的部门了,朱立安对同部门的伙伴们说:“我先上去吧,很快的”。

几位女生笑着点了点头,说着你快去,加油之类的话。

站在讲台上,朱立安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心中早已打好腹稿,首先感谢三位部长一年来的照顾,然后说了几个和同级伙伴们一起协作的事情,和大家在一起很开心,最后因为自己个人的考虑,无意竞选,按期退任。

“谢谢大家”,朱立安最后微微鞠躬,走下讲台回到位置上。

退出社团以后,朱立安得到更多的时间,他不时进入图书馆,漫无目的的在书架中游走,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书便慢慢看完。到了晚上便骑车去附近的小区,他通过兼职群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花两个小时辅导小朋友做作业。如此直到2019年1月份,期末考试结束,家教的学生也放寒假了,朱立安想着终于可以轻松了,他去图书馆挑了几本书,准备寒假期间看完。

“我准备明天去白云区,然后待两个星期”,朱立安有点沮丧的说道。

“为什么?你放假不回家吗?”舍友林楠好奇的问道。

“我要去给亲戚家的小孩辅导,下学期要小升初考试了”,朱立安无奈的说着,心中后悔向父母提起自己做家教的事情,结果让自己的假期平白消失了两个星期,要快到春节时才能回禾米县。

在父母前常常沉默寡言的朱立安,常常被父母用忧虑的目光注视着,但他不想回应。来到广州上大学后,朱立安不时会被父母带着去一些亲戚家里,但他并不想去,却也不好驳了父母的面子,只能如同摆件一样跟随,如机器一般应答。

朱立安的父母常年在FS市工作,而朱立安常年呆在禾米县,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一年到头各种节假日相处十几天,便又分开各自生活,保持着电话的联系。自小朱立安和姐姐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后来外公去世、外婆身体虚弱、姐姐去外省上大学,他便自己一个人住在禾米县县城的家里,在学校和家里往返。

第二天一早,朱立安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然后换乘地铁到了白云区的一个镇子。远房堂叔很热情的欢迎了朱立安,晚上堂叔一家四口请朱立安去附近的商场吃了一顿自助餐。

堂叔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读六年级,一个女孩读二年级。每天早上,堂叔夫妇八点便已出门工作,稍晚一点等两个孩子起床后,朱立安拿着堂叔给的钱,带着他们下楼吃早餐,顺便买中午做饭的食材。

在堂弟堂妹做作业的时候,朱立安拿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乡下人的悲歌》一页一页的看着,这本书的作者万斯,会在5年后成为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竞选第二任任期的竞选助手,并且成为美国的副总统。命运的行程是如此奇妙,我们无法捉摸。

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了,朱立安也结束了勉强答应父母的两周辅导。他提前一天和堂叔说了准备要回禾米县了,一番客套之后,堂叔从房间拿出两千块钱塞到朱立安的手里。推脱不过,朱立安只能先假意收下,他不善擅长这种人情往来的推拉,也不理解为何要如此。

在朱立安胡乱看的各种书里,他有时会想到因果两个字,牵扯让他不喜。因此他不想和太多人接触,和堂叔也一样。完成被强行委派的辅导任务即可,他不想得到任何东西,甚至金钱上的报酬。大家擦肩而过,默默安好。

在回禾米县的当天,堂叔夫妇照常去上班了,朱立安买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将两千元钱放到堂叔房间的枕头下面,一边吃早餐,一边告诉两位小朋友要好好学习,他准备回家了。

自从国庆回了老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假期到来,家乡的种种不免勾起朱立安的怀念,他想回到禾米县,那个他度过自己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和朋友们在县城的街道上闲逛聊天。过去他从来没有故乡的概念,当他离开禾米县以后,故乡的形象便浮现出来了。

在放假半个月之后,朱立安终于到达车站,坐上了前往禾米县的大巴车。广州的大学大部分已经放假了,朱立安上车一眼望去,便看到一些年轻的面孔,其中或许有从禾米县来到广州念大学的同龄人。

朱立安找到位置坐下,大巴车摇摇晃晃的启动了,他贴合的坐在椅子上,车上的人们絮絮的在交谈着,普通话、家乡话混合着飘进朱立安的耳朵,有很多内容,但他不想去理解其中的意义了,路程带来沉沉的睡意,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