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外面有管事太监大声提醒：“时辰到。”
贾元春脸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是不舍的伤感，眼眶中的泪珠更不停打转。
贾母，王夫人一干女眷同样不舍，可宫中的规矩无人能违。
“娘娘，臣等该告退了。”
“娘娘切勿记挂家人，更需注意自己的身体，今后当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贾元春微微颔首：“父亲，琅兄弟也需好好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
“此臣本分也！”
送至贤德宫外，贾元春久久不愿意转身回去。
她清楚这一见很有可能是永别，她的贵妃之位本就非自身宠幸，怎可能再有相见之日？
若贾琅圣眷依旧，或许还有可能。
似乎察觉到贾元春情绪极为低落，贾琅犹豫了下，悄然折返：“姐姐不必太挂念，家中有我可无忧。”
“唯有保住身体，下次见面才能再续亲情。”
贾元春喟然一叹：“琅兄弟不知宫中规矩，此次相见已经是皇恩浩荡。”
贾琅淡淡一笑：“姐姐可信我？”
“嗯？”
贾琅神秘道：“不出五日，必定有转机，那时姐姐自然知道！”
“姐姐珍重，若有事可托夏守忠送出，只是须得记得，心向皇帝。”
话毕，转身离开。
贾元春愕然一愣，许久回过神来，那时贾琅一行人早已远去..........
大明宫。
太上皇站在案桌前龙飞凤舞的挥洒笔墨。
终于最后一笔成，其舒了口气，放下毛笔：“戴权，你来看看这幅字如何？”
一旁伺候的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仔细的打量一番，笑道：“笔法苍劲有力，远超当代书法大家，就是比之二王也不逊色。”
太上皇笑道：“你这个奴才，年纪越大，说出来的话越好听。”
“有时候朕都被你夸的飘飘然。”
“不过朕不是问你字如何，而是问你内容如何。”
戴权又往宣纸上看去，但见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一人之下’。
沉吟了半晌，捉摸了好一会儿，戴权笑道：“内容也好，只是陛下还未写完。”
“人心从来不会有知足，万人之下的时候想着往上面爬，可在万人之上的时候还觉得不够。”
“那个位置就那么吸引人？”
“权利的诱惑就那样大？”
戴权不敢乱捉摸，小心翼翼道：“老奴从未想过这四个字，只愿意伺候在太上皇身边，心愿可了。”
“若运气好先陛下而走，那是福气，若在陛下之后，自当追随陛下于九泉之下，继续伺候陛下！”
太上皇哈哈大笑：“你这老货，年纪越大越是谨慎。”
“宫中又多了个贤德妃，你怎么看？”
戴权犹豫了下：“后宫之事在于皇帝，结合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要拉拢权贵。”
“拉拢权贵？”
“朕倒觉得是一种试探。”
“他想要看看朕的忍耐力在哪里。”
戴权不敢多嘴：“太上皇英明神武，自然明察秋毫。”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戴权摇头：“老奴只会听陛下之令，从不会有自己的想法，请陛下吩咐。”
太上皇幽幽一叹：“生在皇家，享受权利，荣华富贵的同时，也会失去最基本的人伦亲情。”
“即便是朕装聋作哑，斗争就能停止？”
“唉！！”
“将这幅字送到御书房，并且传朕口谕：大夏以孝治天下，宫中妃嫔入宫之后再未有尽孝可能，为体恤宫人，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若家中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喏！！”
戴权正要转身离开，太上皇又叫住他：“将朕这幅字的内容透漏出去，不必隐瞒。”
“喏！！”
等戴权走远，太上皇才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背影显得略微萧索........
御书房。
送走戴权，雍顺帝打开宣纸。
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映入眼帘。
“一人之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将手中的宣纸放好，目光深邃：“姚先生，咱们的试探有结果了。”
“这就是父皇的告诫。”
“怕是明日朝堂之上，朕那个皇弟就会抓住机会往重要的地方塞人。”
“偏偏朕还不敢乱动，因为头上这柄利剑随时都能斩下来。”
姚启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何解？”
姚启明笑道：“陛下需要什么人？”
“自然是忠诚为先，才能紧随，若能兼顾，自然是最佳。”
姚启明点头：“忠诚两字说起来容易，可毕竟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其心不变？”
“因此需要千锤百炼的磨打，最终才能确定。”
“这几年陛下逐渐站稳脚跟，财政，军权一步步的收回来，可这些靠近的朝臣到底多少能真心相托付？”
“所以微臣觉得太上皇一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陛下清楚，谁可靠，谁不可靠。”
雍顺帝沉吟了半晌：“也只能以如此聊以自慰了。”
“这幅字的意思容易明白，可父皇随后的旨意，到底为什么？”
“若要施恩，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何非要选在贾元春封妃之后？”
“是朕的动作太大，让父皇心中不悦，故意以此施恩，针锋相对？”
姚启明犹豫了下：“微臣以为不至于。”
“太上皇想要施恩完全有更好的办法，只需对爵位的承袭稍加放松，谁还会违背太上皇的意思？”
雍顺帝点头：“朕也是这样考虑。”
“可原因何在？”
姚启明犹豫了下：“陛下还记得圣喻的第一句话吗？”
“大夏以孝治理天下.........”
雍顺帝愕然，随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父皇是生怕朕走上邪路啊！”
“用心如此良苦。”
“只是皇家有亲情？当年的兄长........”
“算了.......”
“按照父皇的意思传出去，明日早朝之上宣布。”
“朕有些乏了，歇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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