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是人生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一年她被确诊为鼻咽癌,我们的婚姻遭到家人的反对。反对的声音再怎么激烈也阻挡不了我们领取了结婚证,没有婚礼,随即去了南京,开启了我们的求医之路。
在去南京的路上看着沿途的风景,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不快。感觉就像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吃了一块夹心饼干。“你也吃一块?”她说着就往我嘴里塞。
“我不饿,你吃吧。”她举着的饼干被我不小心碰掉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子颠簸的原故,我去捡了起来吹了吹就往嘴里塞。她抓着我的手说:“脏了,扔了吧。”
“没事,吃不死。”“不许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要好好的。”她是一个敏感的人,我说了这样的字眼引起她的不快。我端起水杯给她喝了口水,把那块该死的饼干扔进了垃圾桶。
“以后怎么办呢?”
“你要相信医学,相信自己会好的,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假如这个病没得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再找个比我好的女人。”
“没有比你再好了······”我没有和她再继续谈论下去,我知道她的心情又起了波澜,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到了南京,我们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像卫生间一样大小的房子。
房间里放着一张学生宿舍式的上下床,其他什么也没有。
在院子门口有一个用彩钢瓦做屋顶的简易公用厨房,旁边就是厕所,各种气味充斥在这个大杂院里。像这样的房子大概有十几间,都是原来的大房间隔开的,好像是专门为我们这些求医看病的人准备的。
面对这样的环境让人更加的抑郁,我看了看她:“为了看病委屈你了。”“为了给我看病,你和家人闹翻了,你才委屈呢。”
“好了,不说这些,我们把行李整理一下,出去吃饭吧。”
“这里有厨房,去买点吃的自己做吧。”我知道她为了省些钱,只好顺着她。
我买好刚回来就遇到房东。房东是一个很热情的中年大叔,戴着一顶鸭舌帽,嘴角总是留着一些笑意。
通过谈话得知这里的租客大都是来看病的。房东说他认识医院的专家,可以帮我们介绍,连挂号也不要。
于是,第二天房东把我们带到专家室门口。排队的人还真不少,心想专家就是不一样,但愿能遇到一个好医生把她的病治好。
房东先进去和里面的医生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直接把我们带进去。
我们把所有的检查报告和片子给医生看。医生戴着口罩,用手扶了一下眼镜。听他说:“你这个病确诊是确诊了,手术肯定是做不了,只能做放疗,还要请我们这边的有关专家再做一下会诊,然后确定治疗方案。”
在房东的示意下,我塞给医生一千元红包。随即,医生飞快地在便笺纸上写了几行字,叫我们去找放疗科的医生。
面对几万元的放疗费用我们犯愁了,那是我们所有的积蓄,还有后期的治疗费用不知道要多少。
她看我皱着眉头,知道我的心事,安慰我说:“先看着吧,我爸妈手头上还有积蓄。”
“那是他们的养老钱啊。”
“我去找个工作。”
“不用急,兴许这一次治疗就好了,你先陪着我。”
我也知道她一人看病不方便,确实需要人照顾,就依着她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上午陪着她去医院做一次放疗,回来买菜做饭,下午陪她去周边的街上散散步。那天下午我们走了很久,刚坐在街角的石板凳上,看她眼中噙着泪,我问了很久,她终于说了:“今天那个放疗医生给我检查时总是触碰我的胸部,我骂了他几句。”
“真是个人渣,骂得好。”我能说什么呢?为了看病受了委屈也只能忍了。
经过一个月的放疗,以前头痛、流鼻血的症状没有了。可是,放疗后的副作用越来越严重。两边的脸颊像是烤焦的红薯,结成紫黑色的痂皮。嘴巴也张不开,连吃饭都很困难。看着她艰难的一口一口吃着饭,我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说治疗的效果还可以,让我们再继续做化疗。为了省钱,我们带着医生的处方回到老家,在当地的医院门诊化疗。
回到了离开许久的家,仿佛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就像孩子一样快乐。也没有了对我父母的抱怨。回来不久,我们就去看望他们。他们也许被我的执着和真情所打动,打算为我们办一次婚礼。
来年的五月一日我们举办了婚礼。所有的亲戚朋友知道我们的事,有同情,有感动,有埋怨,有唏嘘。不管怎样都送来了祝福。
我们沉浸在这样的祝福中——或许在经历了挫折而来的幸福更加不易。从此走出求医路上的阴霾。
然而,这样的幸福太短暂了。
那天夜里,我被一阵阵呻吟惊醒。
她抓着我的手痛苦的说:“我的头真痛,你帮我按摩一下。”
我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河。“明天去复查吧。”我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按摩她的头部,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第二天,急匆匆地踏上去南京的路。到了南京我们先拜访了房东,房东还是那样的热情,问长问短的。房东说:“我带你们再去找那个专家看看。”
我们又跟着房东找到了那个眼镜医生,给我们做了一系列检查。眼镜医生说:“这个瘤子太顽固了。”
医生的话让我们的心情更加的沉重。接着又说:“我们的设备可能没那么精准。看这个情况要做三维适型治疗,就是光子刀。你们去BJ吧。” 医生之后的话又给我们燃气了希望。
回来后我们就商量着再去BJ看一看。但是,她不同意我陪她去,她不想连累我。就这样我们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你一个孤身女子在外,叫我怎么能放心?”
“你留下来工作,做我的大后方。”“我可以到BJ当地找活干,还可以照顾你。”
“你的父母身体不好,我的父母也老了,他们才是真的离不开你呀!”
我又被她的倔强折服了。
我们在家呆了三天哪儿也没去。谈到我们的相识到相恋,甚至谈到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突然她问了一句:“你以后会去看望我的父母吗?”我不禁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三天后。
我送她到了车站,她又一次踏上求医之路。她拖着行李渐行渐远,回过头笑着向我挥一挥手。
我呆呆地看着车的方向,带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她的生命之灯终将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