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参军

在一群公子惊讶的震撼中,杨昭烈深深感受到了满足的感觉。

即使他知道这群公子们吃惊的不是他的诱捕战术有多好,亦或是没有把他们当做诱饵是有多慈悲,而是震惊于哥哥杨孟毅第三支箭的狠辣与果断。

其实,杨昭烈也算是一个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他不知道世上武学分十境的道理。

在路上,他一直听着公子们吹嘘着自己的境界有多厉害,起码是五境高手。杨昭烈都会呵呵一笑,他们这种五境实力都是高手的话,那孟毅的实力不得是十境的宗师吗,起码也得是须陀洹境吧。

之前那个浓妆淡抹的娇露见到这个体魄与身高成正比的魁梧汉子,不禁咽了次口水,心里暗赞道:英雄!

跟娇露有过鱼水之情的叶启文并不会因为娇露对杨孟毅显露的饥渴而心生嫉妒,倒是王明和赵磊,要不是忌惮眼前三箭射死恶彘的猛汉,他们真想向娇露展露自己作为男人的魅力。

最后,临近傍晚时分,这头盘桓在山头的吃人兽被那些公子瓜分,当做向同窗好友们炫耀的资本。

而在这次战斗中,展露霸道彪悍气焰的男人憨笑地蹲在村口,逗着鬣狗。

叶启文认为自己见证了一场此生都难以忘记的战斗,便奖励两兄弟一只山跳和十两白银。

杨昭烈徒手掰下彘的双獠,送给多给了他十两银子的叶启文。

叶启文接过鲜血淋漓的獠牙,放在自己带的荷包里。

“黄天,你觉得那个憨大个的实力怎么样?”冷艳女人问道

“斯陀含境界的极致,半只脚已经踏入阿那含境界。”

“那个瘦小的呢?”

“武学八境,差点意思。”

女人轻捋发丝,自问道:“生孙当如杨昭烈,真的是太爷爷嘴里那个该纵横天下的杨家老二吗?”

炊烟袅袅,烟火气才是这个边陲小镇的常态,刚才公子们的跋扈骄横已经被升斗小民的柴米油盐给掩盖了。

跋扈的公子们坐上自己的快马,骄行而来,骄行而去,匆匆的行踪似乎并没有给这个镇子留下过什么珍贵的东西。

回到家,杨昭烈和杨孟毅直接坐在土炕上,吃着赵氏女人包好的饺子。

何为家?一幢土房,两个兄弟,三顿饱餐,还有一位为他们奔波了半辈子的母亲,足矣!

杨昭烈望着窗外那黑洞洞的雪地,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叹息着。

杨孟毅知道,他这个弟弟一直记恨着这个镇子上那些抠门的刁民,只把村西头没人要的荒地废地拿来给杨家去谋生活。他也知道,一群跋扈骄行的公子哥在正经人看来是离经叛道,但在他这个弟弟眼里则净是羡慕和崇拜。

跳出井沿的瘌蛤蟆还能回去吗?

酸菜味的饺子让杨家兄弟眼眶里都不禁挂上了泪珠,是记恨,也是委屈。

那年,也是雪天,那个决绝的男人离家出走,抛妻弃子,也给这个家庭留下了一堆的麻烦事。这些年的委屈,女人和兄弟俩与谁说,这些年的纪念又不知该想谁,只能爱极生恨,只愿那个负气出走的白眼狼客死他乡,遭人唾弃。

赵氏女人又端着一大碟的酸菜饺子上桌了,杨昭烈忍不住问道:

“阿妈,弄这么多的饺子干嘛?”

杨昭烈的内心里升起一阵不安,害怕好不容易立起来的门户又遭这不开眼的老天爷戏弄。

“没事,这不冬至了吗,该吃饺子了。”

女人转过头去,掸了掸衣服上的面粉,刚打算再去做点,门外那条经历了一场大战的鬣狗狂吠起来。

吃完饭的杨孟毅按下要起身的杨昭烈,出门查探情况,不久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挂灯下。

晕黄的灯光衬着窈窕的身影,冷面女神的风韵要比白日更深入人心。

“伯母,你好。”进门的女人对着面庞沧桑的中年女人很礼貌地微笑道。

“你好。”赵氏女人招呼道。中年女人时不时攥着拳头,掩盖着手心已经冒汗的事实。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的农村妇女,没有儒家高雅、道家隐逸的高人风范。人生中第一次被叫“伯母”的女人,她心里一阵别扭。

“是你。”

在那一支跋扈的狩猎队伍里,只有眼前的女人让杨昭烈感觉到自己被尊重了。

杨昭烈很疑惑,与她同行的好友都离开了,她留在这里是何用意呢?一幢土房里,称得上是家徒四壁,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能瞧得上什么,杨昭烈捉摸不透。

“你叫杨昭烈,你哥哥叫杨孟毅。虎宝说你是这镇子上的混世魔王。”女人妩媚一笑,说道。

“这虎宝迟早有一天要收拾他。”杨昭烈假模假样地扮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来这里是问你有没有兴趣让你哥哥参军?”

参军,镇东头那个残破不堪的木栏上贴着半张参军告示。半张纸上只剩下安东军的落款,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剩下过什么。

可就这三个字,全镇子上就只有杨昭烈认识。

上过学堂的杨昭烈听同窗说过,参军者十之八九战死沙场,活下来的也全都是残肢破骸。想着哥哥杨孟毅那憨厚的样子,杨昭烈一口回绝道:“不行,绝不行。”

“为什么?”女人很是不解道。

“我哥哥是长得很壮,但是你不能让他去送死吧。”

女人被“长得很壮”这句话给逗笑了,心想要是杨昭烈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么凶猛,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杨昭烈,你听我说,我会把孟毅送去禁军当天子护军,不会去充当那些厢军去送死。”

杨昭烈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盯着那张白皙的面庞,心里就乱了。

杨昭烈摸了摸前天没刮干净的胡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女人环视一圈,发现这个穷到极致的土房子充满着简单、干净,墙面上糊着一副苍劲有力的草书,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刁民该有的气质。

“不去!”

一声呵斥打破了僵局,之前在弟弟与女人对话时摆出一副憨笑的大个子此时站出来,坚决地给这出“闹剧”画上了句号。

“为什么?”

这一声疑惑不是从年轻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而是杨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