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一·去留

刘得水的事，左若童没有继续聊下去。

这种事，也不是李慕玄能够左右的。

趁着夜色离开，第二天的太阳刚刚升起，左若童便与似冲等人，聚在了房间里。

“李慕玄的事，大家怎么看待？”

“哼，油嘴滑舌。”

似冲最先吐槽，可要说还有什么缺点，找不到了，这些天虽是不老实，但也没有折腾和麻烦到任何人。

加上来的路上，听水云说，李慕玄脱下伪装，直言仰慕左若童。

就连“虚伪”二字，都不能套在李慕玄身上了。

“他在生活的街道上，名声可差。”

大房外，传来一道烟嗓声，一位古铜肤色，下巴一小撮胡须的男子，身穿三一白衣，推门而进。

“他可是当地顽劣小童的头头啊，什么挖坑下套破窗揭瓦那是家常便饭……”

一进来，便述说着李慕玄的“恶行”。

“大伙还送他一个“美称”——恶童。”

男子说完，一脸的无奈，显然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在参加三一的考核。

“长青，回来了。”

左若童笑着望着面前的弟子。

长青是左若童的亲传弟子之一，在李慕玄来到三一时，就被派去李慕玄生活的地方，了解他的为人。

“师父，这人要是入了三一，多半得折腾了。”

“那你觉得，他不好？”

“倒也不是……”

长青挠了挠头，“李慕玄走后，那街道也是冷清了不少，街坊都挺想他的，其实就是调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不好吧。”

关于下院的三人，他不能评价太随意，一句主观的话，很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去留乃至将来。

“那你们能说出他的缺点吗？”

“这…还真不能。”

“那你们觉得，是之前几天的李慕玄好，还是他在没来三一之前的好？”

“那当然是这几天的好啊。”

水云最有发言权，“这几天可没有出现长青说的情况，他在下院不老实，但都在容忍范围内。”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当下只是不老实而已，事实上哪些该做，哪些碰都不能碰，他都了然于胸。

看着不爽，但绝对没犯错。

“我倒是觉得，没来之前更好。”

左若童淡笑道：“装是装不了一辈子的，束手束脚，倒显得疏远陌生了，要能在这里放开了闹，反倒对修行有益。”

“对修行有益？”

水云微微一怔。

“是啊，逆生三重，每一重破关，可都有不小的风险，旁人还帮不得，他那种闹腾的性子，能想到的破关点子，也会比寻常人，多得多。”

“……”

水云咽了咽口水，没有反驳。

他在一重已经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很了解师父所说的破关点子是什么。

没有点子，就只能硬着头皮，按部就班的来，能不能成，没有一个确切的把握。

水云就是卡在这一关，迟迟没能往前迈进一步。

可要是心里有点子，就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尝试更多的可能性，没必要非得选最古老且风险最大的路。

“所以，我不希望他真把自己藏着。”

说到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左若童这已然是决定——收了李慕玄。

似冲揉了揉眉间，一想到三一门将来会闹哄哄的，就有些头疼。

“那陆瑾和刘得水呢？”

水云又问。

“陆瑾么，没有缺点，是个天才，进来三一门，是我们的福分，至于刘得水……”

“唉！”

似冲大口一声叹气，打断了左若童，插话道：

“比起李慕玄这种滑头，我是更喜欢刘得水这种憨劲，埋头苦练的，根骨又厚实，就是…就是……”

“就是不知道怎么教是吧？”

左若童淡笑，“我明白你的困惑，刘得水是好苗子，可不是我们三一的苗子。”

似冲又是一口叹气，他就是愁这点。

有了李慕玄作为陪衬，他是真喜欢刘得水这种性子了，可偏偏不是三一的苗子，强抓在手，是白白浪费了人家的才华。

“水云，你和刘得水也接触了一段时间，不如由你，将他交给燕武……”

说到这里，左若童忽然一顿，脑子里回想起李慕玄，临走时和他说过的话。

刘得水很仰慕三一门，做梦都想着入门。

拥有这般期待，最终落选三一，心里难过在所难免，若是现在让水云带他去【燕武堂】，还刻意对他隐瞒，这是三一给的机会。

说不定真会让他对三一，心生芥蒂。

还是得跟他讲明，去燕武堂，是三一门的决定？

左若童想到这里，略微有些恍惚。

因为……

李慕玄知晓别人想要什么，所以就表现出什么样子给人看，这也意味着，他其实看得懂对方的心里想什么。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李慕玄一早就知道——

【刘得水进不了三一门？】

是怎么看出来的？

“师父？”

水云打断他的走神，疑惑问：“是带刘得水，去燕武堂吗？”

“嗯……”

左若童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隐瞒三一门在中间做的事，也不必跟他提及。”

刘得水不适合三一，不能留，可要是亲自带他过去，日后他还称其为师父，对燕武堂也不够尊重。

不如留条路，若是刘得水真在乎，自会查到三一门的良苦用心。

而如果他开始调查……

李慕玄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水云等人迷茫的看着左若童，就连本人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

……

“陆瑾还有李慕玄，你们跟我来，刘得水，跟水云走一趟。”

先前一直在下院，观察三人的三一门人，推开院门，朝他们喊道。

刘得水劈柴的手一僵，原先还有说有笑的脸颊骤然凝固。

分开走，意思已然十分明显，他刘得水……无缘三一门。

“我…前辈，几位前辈，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刘得水抬了抬手，身子被伸出的手带动，艰难的从台阶上站起，颤巍巍走向水云，眼里满是不甘。

“刘得水，你是很优秀的人，切勿小瞧了自己，有一位先生想要见你。”

水云暗暗叹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听见这句话，刘得水已经知道自己没法再争取入三一，眼里打转着泪水，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哪一点做得不对。

这个年纪，哪里会知道，何为合适。

李慕玄表情复杂。

明明左门长都是为了大家好。

若是刘得水入了三一，【自不量力】的性子会让他的修行断送在逆生突破上。

若是当初的李慕玄入了三一……

会败在【自以为是】上。

左门长啊……您的良苦用心，我们这些平庸的小辈，哪里能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