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也有私心的

涂山璟带来的那袋桃核果真如他所说,种到土里去,不消片刻,便长成一株小小的树苗。

又过片刻,桃树不停地抽枝生长,很快长到碗口粗细。接着越长越壮,越长越高,仅仅半个时辰后,竟真的开出密密的桃花来。

小夭忍不住绕着桃树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亮亮的,像得了心爱礼物的小女孩。

她兴奋地对着整片山谷谋划:“这里要建一座木头屋子,卧房在这里、厨房在那里,中间留一个大大的院子,院中栽一棵紫藤树,树下扎个秋千,前面这里再建两间屋子,一间作药房,一间用来看诊……涂山璟,我想在这里开间医馆,我要长久地住在这里!”

涂山璟只觉得他听到了这世间最动人的一段话。

小夭想在这里定居!

他心里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小夭想在这里定居……小夭想在这里定居……

涂山璟突然甩了甩脑袋,接着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感受到疼痛时,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夭,你真的想长久地住在这里?”他压抑着激动的心,再次向小夭求证。

“是啊!”小夭点头道:“我一来到这,感受到这里异常丰沛的灵气,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山谷了。昨天,我爬上那座最高的山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将这整座山谷全部种上桃树,花开时灼灼蔓延数十里,到时在桃林中摆一张小桌,闲时赏花小酌,简直是神仙日子!”

“好!我一定为你实现这个愿望。”涂山璟眸中闪着熠熠的光,手臂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我会建好木屋、种好桃林,在桃树下摆好小桌,奉上源源不断的青梅酒,等你来住……”

此刻,小夭感觉到两人心意相通,她再情难自禁,缓缓上前,轻轻拥住涂山璟。

……

第二日,小夭独自动身前往玉山。

王母待她向来宽厚,花开半尺的金指莲任她采摘,人间罕见的双头石甲一给便是半筐,只有九心虫,需要她亲去捉。

九心虫很狡猾,它们平日化作青草隐藏踪迹,只有在每月十五夜半,月光最盛的时候才会显露原形。九心虫刚破壳时通体雪白,待成熟后,腹部变得纯净透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九颗心脏蓬勃地跳动,入药则有断骨接续、腐肉重生的功效,新长出来的肌肤甚至会比以前更加细腻白皙。

九心虫不仅狡猾,还很警惕,一旦察觉到危险会立即钻入土中消失不见。小夭蹲守了三个月圆之夜,才捉到十只。

不过也够了。

小夭在玉山又待了十几日,直到研制好药丸才向王母辞行。

烈阳和阿獙一直送她到山脚下,临行前,小夭拥抱了阿獙,烈阳却将头扭到一边,不肯配合,小夭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烈阳突然问:“那个叫涂山璟的,对你好吗?”

小夭想了一会儿,回答说:“很好。”

阿獙追问:“有多好?”

小夭说:“好到……我常常觉得亏欠他。”

烈阳轻嗤一声,不屑道:“商人逐利,怎会让自己吃亏?你不要被他的表象骗到了。”

阿獙轻轻戳他,烈阳不满道:“怎么,我说错了?”

阿獙略显尴尬地一笑,嘱咐小夭:“你独自在外,小心些总归没错。”

“切!”烈阳抱臂扭过头去。

“知道啦,我会自私一点,心狠一点,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小夭知道他们关心自己,心中觉得十分温暖,她又抱了抱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玉山。

等她回到青丘山谷时,见到的便是漫山遍野的桃林。

桃花娇艳,芳香扑鼻,风吹过时,朵朵桃瓣雪花般飘落下来,置身其中便觉仙境也不过如此。

涂山璟立在木屋外等她,嘴角噙着和煦如花开般的微笑,眼中满是思念和欢愉。

小夭提起裙裾迎上去。

涂山璟满心思念,却只敢小声说:“你去了好久。”

小夭问:“你等得着急了?”

涂山璟摇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着急,只是有些害怕。”

小夭不解:“害怕什么?”

“怕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小夭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涂山璟:“药丸制好了,总共九粒,一日一粒,连服九日,最后一日服下药丸后,昔日愈合的断骨会自行断开重长,身上的疤痕会先腐烂掉然后生出新的皮肉,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到时用蟾酥泡浴可减轻些疼痛。”

小夭倒出一粒药丸,捏在指间,她双唇微启,“啊——”了一声示意涂山璟张开嘴巴。

涂山璟听话照做,将药丸轻轻咽下。

他郑重地说:“谢谢你,小夭。”

小夭挑眉:“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替我医治旧伤。”

小夭笑道:“那我也得谢谢你,你帮我种桃林,还帮我建屋子,建得这样漂亮,我很喜欢!”

“你不用谢我,”涂山璟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也是有私心的。”

小夭不以为意道:“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吗?你心里怎样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一直在帮我,这次是,上次在高辛城时也是。涂山璟,我有眼睛可以看,也有心可以感受,你帮我向来不计代价、不问后果,这番心意实在令人动容。”

涂山璟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直到小夭说完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不由自主地笑着,想伸手拥住小夭,又怕轻薄了她,双臂微微动了动便停住。

“小夭,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自从玉山一别,至今已经十三载,涂山璟从没有像此刻那样轻松、快乐过,他终是没忍住,小步上前,颤着手轻轻将小夭拥入怀中。

他感觉到小夭微微一怔,然后展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涂山璟好像获得了师父首肯的弟子般,增添了许多信心和勇气。

他说:“小夭,我明日便启程去防风氏,与防风族长商议退婚之事。”

小夭在他怀中问:“会有危险吗?”

涂山璟轻轻摇头,道:“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奶奶那里劝不动,我已放弃了,只有涂山氏是唯一的突破口,我筹谋多年,定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才会亲去施压防风氏。”

小夭仍是不放心。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涂山璟握住小夭的肩膀,与她四目相望,“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我在此处布下了最精锐的暗卫,你在这里我放心。”

小夭不甚同意:“我跟着你,你不应该更加放心吗?堂堂涂山族长,运筹于帷幄之间,谋定而后动,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怕他不同意,小夭赶紧补充道:“我变幻成婢女的样子跟着你,不会引人注目的,而且,你不要忘了,我现在灵力高强,一般人轻易伤不到我,必要时,说不定我还能救你一命!”

涂山璟说不过她,无奈地笑笑,道:“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