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相柳?”
小夭试图摇醒相柳,然而相柳浑若不知,他早已昏迷过去,根本叫不醒。
“相柳,你总得告诉我你是怎么中的毒,吃了什么,或是闻了什么,不然我没法给你解啊!相柳?”
小夭想看看相柳舌苔的颜色,便扶着相柳的后颈抬起他的头,相柳的嘴巴自然地张开,然而只张了一点点,根本看不到舌头。
小夭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用手扒他嘴巴的想法。
但相柳的唇色眼见着越来越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毛球!”
小夭迎着猎猎寒风对着身下的巨兽喊道:“毛球,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停下来!”
毛球鸣叫了一声,速度不减,反而飞得越来越快了。
好吧,相柳的坐骑,不听她的也很正常。
小夭抓着毛球的羽毛向下看了一眼。
入目所及皆是浓稠的云雾,头顶是炙热的太阳,她头一次知道毛球竟然能飞得这样高,若是此时摔下去,恐怕整个人都会摔成碎片。
比刚才的车厢还要细碎。
想到此,小夭手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牢牢地抓紧了毛球的羽毛。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小夭已经习惯了似刀的寒风时,毛球突然向下俯冲,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雾,最终落在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
小夭惊魂未定。
毛球落得太快,仿佛自九天外垂直坠落一样,小夭一度觉得自己今日就要命殒于此了。
她颤颤巍巍地从毛球身上滑下来,双脚踩着岛上的硬石,依然有种坠落的失重感,令她双腿发软。
小夭干脆坐到地上,呆呆地看着荒草丛生的小岛。
毛球高亢地鸣叫着,绕着她一圈圈地跑。
小夭觉得生无可恋。
荒岛。
一只叽叽喳喳不知道在比划什么的鸟。
以及不远处身中奇毒人事不省的大魔头,神农残军首领九命相柳。
小夭撑着地面站起来,远眺过去,四周皆是无边无岸的大海,她不知道这座岛距离陆地有多远,以她的灵力能否独自离开。
还是不要冒险了。
或许等相柳醒来,他会让毛球带自己离开。
小夭划破自己的手腕,扶起相柳,将自己的血液喂到他嘴里。
一滴一滴顺着他的喉舌滑进去,空气中慢慢弥漫起若有似无的异香。
喂完血后,小夭再次给他号脉,却发现脉象没有一点变化,依然还是老样子。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袖,突然发觉腕上的灵珠手串不见了。
小夭连忙起身在周围四处寻找,甚至将毛球的羽毛一片片掀开,但最终也没有找到。
也许是马车崩裂时,将她的手串也弄断了?
若是手串还在,也许涂山璟能感应到她遇到危险,找到她。
如今手串不在了,也就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了。
相柳沉寂地躺着。
毛球也安静了下来。
整座荒岛寂静得像一座死亡之城,连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夺命的战鼓。
小夭的心沉了又沉。
第二日,小夭再次给相柳喂血,他的脉象还是一样,不恶化也不见好。
第三日,小夭给相柳喂血时,毛球去海里给她抓了一条鱼。小夭生火烤了,没有任何香料的海鱼,吃起来又柴又腥,她还是皱着眉头吃完了。
第四日,小夭给相柳喂完血,毛球在她跟前扔下十几只牡蛎。小夭用石片将牡蛎壳撬开,今日懒得生火了,她便直接生吃了进去,滑腻的口感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小夭后悔地想,还是不能犯懒,生吃实在太恶心了。
第五日,小夭给相柳喂血,毛球送给她一小堆鲜活的龙虾。
……
已经不知在海岛上过了多少个日夜了,小夭越来越感到绝望。
她的手腕已经伤痕累累,旧伤叠着新伤,早就找不出一块好皮了,然而相柳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难道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了吗?
今日晨起,小夭没再给相柳喂血。
反正喂了也没用。
既然不给相柳喂血,那么毛球也不会再给她找吃的了。
得靠自己。
小夭脱掉烦冗的外裳,踢掉鞋子,将裤腿扎紧了,慢慢往海边走去。
早晨的海水还没被晒过,踩进去是冰凉的。小夭适应了一会儿,等不再觉得冷后,才抬腿往大海深处走。
水面及腰时,毛球回来了,嘴中叼着一只小臂长的海参,它掠过小夭的头顶停到她身后的礁石上。
“噗通”一声,毛球张开嘴,海参掉入了水中。
小夭回头望过去,毛球没有看她,而是背着她看向了海岛,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
小夭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岛上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相柳银发白衣,负手稳稳地站着,恰逢太阳初升,将整座海岛照得一片暖黄。
“相柳?你终于醒了。”小夭心力交瘁地说:“我喂了你好多天的血,差点就要放弃了。”
海风四起,相柳衣袂翻飞,冷冷地“嗯”了一声。
“我好歹救了你,你不谢谢我吗?”小夭在海水里转过身,慢慢朝岸边走过去。
“我要你救了吗?”
相柳声音冰冷,比早晨的海水还要冷。
小夭不可思议道:“相柳,你……你怎么这样!”
再重的话小夭不敢说了,她早就在这座岛上待够了,如今相柳醒来,她还指望相柳带自己离开。
若是把人得罪了,相柳不带她走怎么办?
“算了,就算我上赶着救你的,现在你好好地醒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相柳歪过头,似是觉得疑惑不解:“我们?”
“对啊,我们在这儿待了许久了,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尽快离开吧!”
“嗯。”相柳这回倒是深感赞同,“确实要尽快离开。”
他冲毛球吹了个口哨,毛球听话地飞到他身边。
小夭看着毛球驮着相柳渐渐飞离地面,她开始慌起来。
“相柳!你不打算带我一起走吗?”
相柳在毛球背上向下俯视,银白色的面具遮挡了他大半的脸,小夭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我何时说过要带你一起走?”
小夭又急又怒:“相柳!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相柳轻笑一声:“呵,你几时救过我的命?”
小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骂道:“我喂了你那么多天的血,手都快割烂了,结果你一醒来就不认账,果然是个过河拆桥、不知感恩的大魔头!你……你卑鄙无耻!”
“哈哈……”
相柳大笑两声,道:“你不会忘了吧,我是九头妖,有九条命,什么时候需要你救了?我不过是昏睡了几日,时间到了自然会醒,你的血喂与不喂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说完,他好像不欲与小夭争辩一样,命令毛球赶快离开。
毛球扑扇着翅膀,扶摇直上,很快消失在云层里,看不到一点踪迹了。
“相柳!”
小夭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绝望站在冰冷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