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镇里的一段记忆

1

又是一个蝉鸣交织的仲夏,随着时代的变迁,池江这个小城镇也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叶佩终于再回到了这里,十年前,父母出门做生意带着她转学离开故乡,随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路过一个巷口,叶佩停了下来,那里很熟悉,好像还是如初,但好像还有些变化,时间太久了,她也是模糊记得。

记忆总是会惩罚那些怀旧的人,当叶佩停下来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某些记忆好像又被翻了出来。

那时的池江,还很落后,若再回到过去,那么这里得给它加一层有褪色效果的复古滤镜。那时每天的放学路上,学生们大多都穿梭在各个巷子里,因为地方的落后,在这个地方总是存在那些不正经的职高小混混,在大人们不知道的背后,他们总是做着一些年少无知的事情。

一个晴朗的下午,叶佩路过那个巷口,一群身穿职高校服衣着不整的男学生刚好从那里出来,只听见一人说着:“这人身上值钱的东西还真多。”

叶佩向他们看了一眼,立马又把视线转回去,她继续向前走着。叶佩是一个再不过普通的女生,不算漂亮的长相,留着厚厚的刘海,在哪里都是一个小透明一样的存在。

她向前走着,已经路过那个巷口有一段距离了,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回头了,她看着刚刚那群学生已经不见人影了,这时她又走回那个巷口,她走了进去,向右边转弯的地方看了过去,一个同样穿着职高校服的男生坐在地上,他的脸上都已经被打的破了皮,看样子也很难爬起来。

叶佩远远的看着那个男生,她在想自己要不要上前去帮忙,此时那个男生已经看了过来。

“喂,过来帮帮忙。”

这时叶佩走了过去,“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你有手机吗?”

叶佩摇摇头。

“那你有笔和纸吗?”

叶佩点点头,脱下书包从里面找出笔和纸来。

当走近这个男生时,叶佩看清了他的长相,他留着她们普高禁止留的发型,刘海处还有一缕蓝色的头发,左耳处还戴了耳钉,他的皮肤很白净,如果不是那缕蓝发和耳钉,看上去还是一股清流。

男生从她给的白纸上撕下一个纸条来,写下了一串数字,给到她。

“这是我兄弟电话,你去那边的公共电话亭帮我打个电话。我叫张皓辰,你直接说张皓辰让你们来接他。”

叶佩带着他给的电话去了电话亭,她打通了电话。

“喂,是谁啊?”电话那头一听是个雄厚男生的声音。

叶佩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不说话我挂了。”

叶佩立马又开口说:“张皓辰让你们来接他,在北安路的这个巷口这里。”

说完,叶佩立马挂掉了电话,她的性格是内向的,打电话的她感觉到说话很别扭,但她看见那个张皓辰伤的还挺严重,她还是决定要帮他的。

打完电话她回到那个地方告诉这个张皓辰:“电话,我已经打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没有了,你可以走了,你今天帮了我,我会记得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张皓辰一直盯着叶佩胸前的校徽上面的铭牌看着,他想记住叶佩的名字。

这时的叶佩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她感到很不自然,她很快的背对着张皓辰,“我等你兄弟来了我就走,毕竟你还是一条人命在这里,我再等等吧。”

此时的张皓辰不由自主的笑笑,“那你愿意等你就等吧。”

这时的张皓辰从包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燃了,他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羁,闻到烟味的叶佩突然就咳嗽了起来,这时张皓辰又吸了一口,随后就扔到了地上,把未抽完的烟给踩灭了。

叶佩靠着墙向张皓辰看过去,她开口问:“他们抢了你的东西吗?”

张皓辰视线转向叶佩说:“怎么?你还想帮我要回来啊?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叶佩没再说话。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终于来了三个男生,一个胖胖的,两个瘦瘦的,三个人看到张皓辰,立马跑了过来,准备把他扶起来。

“老大,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又是向伟那一伙是不,对不起,老大我来晚了。”这个胖胖的男生边哭边说着。

“胖龙,你别说话了,你让我静静。”张皓辰站起来后,准备给叶佩说她可以走了,他一看过去刚才她的位置,此时人已经不见了。

2

叶佩回到家中,睡前她用着房间昏黄的灯光写着作业,不明亮的灯泡让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近视了,因为家里经济压力挺大,她也不好意思向父母提出,一直都将就着这样的环境学习。

第二天放学的下午,叶佩来到一家百货店,她询问老板最便宜的灯泡多少钱,老板说要二十五。

叶佩看着自己手中也只有二十块钱,她又鼓起勇气想向老板讲讲价,“老板,二十块钱卖给我行吗,我这里只有二十。”

老板无情的回复,“给不了给不了,买不了就走吧。”

“老板,我买了。”

正当叶佩准备走的时候,听见了一个人说出这句话,昨天遇见的张皓辰突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时的张皓辰拄着拐杖的,昨天脸上破皮的地方也贴上了创可贴。他把买了的灯泡交给了叶佩手中。

叶佩立马又还了回去,“我不能要你的。”

张皓辰又把灯泡给她塞了过去,“昨天你帮了我,这是我报答你的。”说完他转头就走了。

这时的叶佩又上前去拦住了他,她把手中的那二十块钱塞给了他,然后转头就跑了。

张皓辰看看手中的二十块钱,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放进了裤兜里。

叶佩回到家中,踩着椅子,自己换好了灯泡,这下写作业总算是明亮多了,但是她的眼睛已经近视了,即便是明亮的灯光下,她还是得贴近点才能看见文字。

那次之后,叶佩放学后再也没有遇见过张皓辰,她也认为那也就是个巧合,她与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可直到有一个下午她又碰到了最开始碰到的那群职高学生,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记住,等会儿张皓辰落单的时候,我们再去堵他。”

叶佩听见后,立马反应过来他的名字,她摸了摸书包侧边的小口袋,她也不记得之前有没有把纸条丢掉,没想到一摸还真有,她打开纸条确认了是那次张皓辰给他的电话,接着她去往了电话亭,打通了这个电话,那头接电话的还是那个胖龙,“喂,有人今天下午还要来找张皓辰麻烦,你们不要离开他。”

这时的胖龙告诉了张皓辰,张皓辰仔细一想,当初也只有给过叶佩电话号码,应该是她。

“兄弟们,这次我们把向伟那几个给带进警察局去,不能让他坐牢,也能让他退学了,这段时间抢了我多少东西。”

叶佩也在默默祈祷着希望张皓辰这次没事。

一周后

叶佩上课的时候,班主任有提起最近在池江发生的事情。

“现在大家放学以后早点回家,无论是在校外还是校内,如果遇到有人欺负自己,一定要告诉老师和父母,这段时间职高那边的学生校园霸凌和抢夺同学东西,警方介入了调查,并且学校也开除了这几个学生,但是这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我们的普高的学生可能更是最有可能的受害人群。”

这时叶佩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也放心了许多,那几个学生终于受到惩罚了。

放学以后,校门口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事情,一部分学生在议论着,一部分学生赶紧离开,叶佩走着没有在意太多,她走出学校后,突然就被一个人拦住,她看清楚后,是张皓辰,这时候她知道大家都是在说他。

张皓辰走到叶佩身边,“叶佩,我请你吃饭吧,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又要受重伤了。”

“你干什么啊,你不要跟着我。”

叶佩着急的走着,这时的她也有些慌张,被这么多同学都看见了,会传的闲话连篇。

张皓辰却依旧跟着她,“你怕什么啊,怎么,和我职高的学生认识就这么丢人吗?”

此时叶佩心里一顿,她想了想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你是职高的,是因为你的形象,你这头发,耳钉,最近大家都听说了你们学校的事情,你这样大家会认为我可能也是一个坏学生。”

“就你说这些话,那我今天就跟着你了,我这形象怎么了?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普高的看不起我们职高的学生了,这么清高,你们不过也就是因为老师管得严,要是学校没有给你们这么多规矩,估计你们学校这些学生比我还夸张呢。”

叶佩听他说这些,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她的性格还是让她觉得可能还是有些介意,就算张皓辰的本心不坏,但是他的这些习惯,也确实带了一些反叛的,她与他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

张皓辰还是跟了她一路,“你就这么不接受我的报答,那我也不能强迫你,那我跟着你,等你到家我就走,我这人是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我每天下午都来找你,等你接受了我就不来了。

叶佩没放在心上,她认为他应该坚持不了的,都是吓她的,可是他真的跟她跟到了她回家,她转过身看见后面人还在。

这时张皓辰对她说:“你回去吧,我也走了,我明天还会找你的。”

看着张皓辰转身离去,叶佩在想,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了。

3

仲夏的清晨,空气中透露着一些露水的气息,叶佩早早的起来准备去上学,走出自己家的巷口时,就见骑着单车的张皓辰在那里等着,等到叶佩走过来时,他给叶佩塞过一个口袋,便骑着单车离开了,“给你准备的早餐,趁热吃了。”

“哎!”叶佩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就已经走了。

叶佩打开牛皮袋,向里面看了看,有豆浆,有鸡蛋,还有包子,这比她平时随便吃的早餐要丰富得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这食物是无罪的,放着又浪费了,她只有吃了。

当叶佩走进班级时,班上的同学就看着叶佩在那里纷纷议论着,三五个交头接面的说着,叶佩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大家一定是在议论着昨天张皓辰来找她的事情。

下午放学时,张皓辰还是履行承诺,他又在校门口来等叶佩了,这次的叶佩终究还是同意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请我吃饭,请了以后就别在找我了。”

叶佩跟张皓辰来到了饭店,走进了她一直都只有羡慕别人去吃的炸鸡店,张皓辰把菜单拿给叶佩让她点餐,这时他注意到了叶佩把菜单贴的很近去看上面的文字,“你近视?”

“管你什么事?”叶佩好像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她近视这件事情。

张皓辰也没在多问,她看见叶佩也没点了什么东西,他给服务员又说了几样加上。

“你尽管吃吧,必须吃饱再走。”

“你之前的东西都被抢走了,你有那么多钱吗?”

张皓辰蒙住嘴,自己有点忍不住笑,但是还是没笑出来。

“你放心吃,我有钱请你吃的。不过我问你啊,你就这么不想再见到我了,做个朋友都不行吗?”

叶佩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就是你换个形象吧,你这样真的有很多同学在背后说我的。”

张皓辰好奇的问:“那你说换成什么样子?”

“你这个头发,那一缕蓝色太突兀了。”

张皓辰听了以后思考了一下说,“那我知道了,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说完张皓辰走出了炸鸡店,叶佩好奇的外窗外探了探头,她看见张皓辰在外面抽烟,这么一想,他其实还挺好的,可能她确实戴有色眼镜看他了。

4

又一个放学的下午,叶佩走出校门终于没有看见张皓辰的出现了,她想他这下应该不会再找她了吧。

叶佩像往常一样走回家,又当路过以前那个巷口的时候,前面有三个女的靠着墙在那里,一个女的穿着短裤黑T,腰间绑着职高的校服,画着浓厚的妆容,另外两个也是同样化着妆,但是校服是穿着的。

叶佩路过当作没看到就继续向前走了去,这时一旁穿黑T的那个女生喊了一声:“哎!别走。”

叶佩当作没听见就走了,这时黑T女生给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女生上前去把叶佩挡住了,然后剩下两人上前去了。

叶佩不解的问她们:“我都不认识你们,找我干什么?”

黑T女生冷笑着说:“不认识我?那你总认识张皓辰吧?”

一旁的女生接着说:“谁让你勾搭张皓辰的,我们楚丽姐才是他女朋友。”

黑T女生这时点燃了一支烟抽着,她走近叶佩面前,烟雾缭绕的薰得叶佩直咳嗽。

“我以为多大个美女呢,你这样的也配勾搭皓辰。”说着黑T女生举起手准备向叶佩打过去。

当手离脸还有一厘米左右距离的时候,这时候黑T女生的手被抓住了,叶佩看过去只见一个一头蓝发的男生,她的眼睛对焦上一看,是张皓辰。

张皓辰用力的甩下了黑T女生的手,吓得黑T女生口中的烟都掉到了自己身上,痛得她直跺脚,“皓辰你……”

“谁让你叫我皓辰的,王楚丽,我先给你声明,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是我主动找她的,你以后要是再敢来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完这话,这个王楚丽气冲冲的带着两个小跟班就走了。

这时的叶佩还有些咳嗽不止。

“你没事吧?她们没有伤着你吧?”

叶佩摇摇头,还在咳嗽着。

“看来你是真对烟雾过敏,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怎么把头发染成蓝色了?”

“你不是说我一缕蓝色太突兀了吗,怎么样?现在够帅吧?”

叶佩真的是想晕倒了,他怎么还越来越夸张。

“你要是觉得呼吸道很不舒服的话就说,我带你去看看。”张皓辰还是有些担心的问。

“我是真没问题,我要回家了。”

“那你先别回家,我带你去做件事情。”

说完张皓辰骑上单车,示意让她上车,这时的叶佩经历了刚刚那个女生的挑衅,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介意了,好像越是有人让她不准接触张皓辰,她心里也有股反叛的劲儿了。

叶佩坐上了张皓辰的后座,他们在一家眼镜店停下,到门口时,叶佩不肯进去。

张皓辰劝道:“你放心,我不带你买眼镜,你就测测你现在近视多严重,听说不严重还有很多补救的办法,我和这儿的老板很熟,他是眼科的专家,他可以给你很多建议的。”

说完张皓辰硬拉着叶佩走了进去,给叶佩做了个测试。

店员说:“左眼一百度,右眼两百度。记住,在昏暗环境中要减少用眼,没事多看看绿色环境,有助于缓解眼睛的压力。”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叶佩礼貌的回复着,也记下了店员给的建议。

叶佩晚上回到家中,写完作业的她,准备出房间拿东西时,还没开门时,听见了父亲母亲在说着话,“等会儿你给佩佩说一下,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周一就搬走了。”

此时的叶佩还是开了门,她知道无论什么事情早晚都要接受,与其让她父母不知道怎么说,还不如她自己来接受让父母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叶父叶母看见叶佩出来了,叶父有些尴尬的说着:“佩佩,还没休息呢。”

叶佩点点头。

然后叶父转头回了房间,叶母也就准备告知她:“佩佩,我们准备……”

还没等叶母说完,叶佩就回答道:“好的,妈,我刚刚都听见了,我会做好准备的。”

“佩佩,委屈你了,妈知道你最懂事了,你爸爸已经给你办好了转学手续了,我们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叶佩摇了摇头,她没有责怪母亲。

一周后

叶佩一家已经把东西打包好运走了,一家人准备去往火车站。

而张皓辰这天正去往眼镜店准备把定制好的眼镜给叶佩送去。

当他来到叶佩家门前时,发现房子都搬空了,而现在的房主正在打扫房间,“你好,我问一下,这里原来的主人呢?”

“你说老叶他们一家啊,搬走了,已经准备离开池江了。”

“他们多久走的?”

“也没多久,现在估计快到火车站了吧。”

张皓辰慌张的连忙跑出去,他蹬上单车就去往了火车站的方向。顶着炎热的天气,他使出了最快的速度,他生怕错失了和叶佩这最后告别的机会,等他到达车站时,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T恤都已经快湿透。他跑了很多入口去找叶佩,可还是没有找到,叶佩刚检完票准备进站,此时她好像感知到在到处找他的张皓辰,她一转头,果然看见了蓝色头发的男孩,这时的她什么都没有想,她喊了一声:“张皓辰,我在这里。”

张皓辰听见声音赶快跑了过去,两人隔着栏杆最后道了一别。

“叶佩,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才说了一两句,那边的叶父叶母就催着叶佩赶紧过去了,说火车快开了。

这时的张皓辰赶快把手中的眼镜给了叶佩,“这个,你拿着。赶紧走吧,我等你回来。”

张皓辰就这样看着叶佩离开了,没有遇见叶佩之前的张皓辰,在职高的生活就是混一天是一天,他对青春的不羁与自由在遇见叶佩那天渐渐的就发生变化了,这时的他,已经把烟都戒了。

坐上火车的叶佩打开了眼镜盒,她把眼镜拿出来戴上试了试,现在她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许多,她很喜欢这个礼物。这个人群之中太不起眼的女孩,却在张皓辰的眼里变得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