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捡到一孩子

华国，1982年，皖省，深冬。

“孩子他爹，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震惊出声的女人身材消瘦，脸色蜡黄，然而从面部轮廓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此时的她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随即想到了什么，满脸都是悲哀和无力：“作孽啊！”

不用掀开包被就可以确定，这一定是个女孩。

自从国家开始施行计划生育，这种事情早已经屡见不鲜。

只是可怜了那些刚刚出生的女孩，她们又有什么错，生下来就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夫妻俩站在冰天雪地里彼此心情沉重。

半晌，女人经过一番挣扎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爹，这孩子丢在这里肯定会被冻死，既然我们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不如我们先抱回去。”

乔忠华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有着别的顾忌：“可是娘那边……”

迟疑的声音在触碰到妻子慢慢变得失望的眼神，心一横坚定的说道：“先抱回去再说吧。”

就像妻子说的，这是一条生命，碰不到就算了，碰到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么弱小的孩子被扔在这里。

见到丈夫同意了，脸色苍白的女人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孩子他爹，给我抱一抱。”

和别人想要儿子不同，贺佩佩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可惜他们夫妻已经有儿子，还是三胞胎，当年就是为了生他们，她伤了身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女儿。

不过就算能生，现在政府天天宣传计划生育，他们也不敢。

小心翼翼的接过丈夫递过来的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同时一个想法不断冲击她的内心深处：“孩子他爹，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皮肤白皙，头发浓密，睡相甜美，这完全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双手不自觉的抱的更紧一些，像是害怕有人会抢走她的孩子。

“孩子他爹，我喜欢这个孩子。”语气坚定，笑容明媚。

乔忠华就这样怔怔的盯着妻子的笑容，眼眶开始发酸。

有多久，他没有看到妻子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这些年，终究是他亏欠了她。

佩佩嫁给他之前，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爱笑爱玩的漂亮女孩，然而自从嫁给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来越少，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沉默寡言。

如今难得在她脸上看到曾经那熟悉的笑容，乔忠华拒绝不了，更是不能拒绝。

就像他曾经给她的承诺，这辈子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会倾尽一切为她达成。

至于孩子抱回去之后，要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他都能承受，只是心疼又要苦了她和孩子。

“佩佩，雪越来越大，我们赶紧下山吧。”

茫茫的风雪中，男人紧紧拥着身边的女人，试图为她阻挡一些严寒，不过效果甚微。

夫妻俩步履蹒跚，偶尔一个踉跄，可以看出行走的艰难。

“佩佩，把孩子给我吧！”

“没事，我可以。”

断断续续的说话的声中夹杂着丝丝懊恼：“只可惜这一次出来什么收获都没有。”

“是我无能。”风雪之中，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愤愤的不甘和无力。

身边的女人立即摇摇头，出声安慰丈夫：“忠华，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和你没有关系，是娘对我们一家太不公平了。”

寒冷的冬日，农田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忙碌的，老百姓都是躲在家里猫冬，顺便开始了一年难得的悠闲时光。

然而在乔家，可以猫冬的是婆婆苗翠花和她的第二任丈夫，还有她后面生的三个儿女。

她和三个儿子需要包揽家里的一切家务，包括洗全家衣服、打扫卫生、做饭、喂鸡、喂猪……

这男人则是去外面找活干，他之前就在距离家不远的码头给人扛包，挣得是血汗钱，就是这样还每天吃不饱。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河里的水都结冰了，码头没有船进来，他也失业了。

于是夫妻俩在家随时随刻被指桑骂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一家干活的少吃闲饭的多。

并且从前天开始，家里原本的一天两顿饭也变成了一天一顿。

当然这种‘特殊对待’，仅仅是针对他们一家人，其余的那些人会背着他们偷吃。

冬天不干活，活动量小，一天一顿多喝点水还是能熬一熬，坏就坏在，就是这一顿还是那种稀的看不到米粒的米汤。

三个儿子饿的只能不停的喝水，夫妻俩看着心疼，一合计，就趁着今天下午婆婆不在家，想上山碰碰运气。

结果任何吃的没有找到，却捡到了一个孩子。

一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贺佩佩捡到一个女儿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却依旧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孩子他爹，我们这一次回去，婆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什么想法吗？”

短短的一路上，乔忠华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放心，一切有我。”

然而妻子并没有被安慰到，依旧是忧心忡忡：“婆婆最近一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们一家搬出去。”

“这次有了这个孩子当借口，肯定又要撵我们，我们大人无所谓，几个孩子怎么办？”

如果他们有自己的房子、田地，谁都乐意搬出来。

但婆婆明摆着就是一分钱一点东西不给，想让他们自觉的净身出户。

这怎么可能。

没有房子，没有土地，没有粮食，在这寒冷的冬天一家老小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大人可以熬一熬，可是几个孩子不行。

虽然在乔家，吃的依旧是没有米粒的米汤，住的也是最差的茅草屋，但是好歹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一想到这些不公平的待遇，乔忠华除了恨还是恨：“其实大哥和大姐有悄悄找过我。”

“如果我想带着你们搬出去，他们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