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认错

罗秀芳还站在楼梯口不断担心地向上眺望。

“小严这酒醉得怎么一点儿不上脸呢?”

她瞅了眼饭桌上那两个面红耳赤、明显醉了酒的,又想到刚才炀行昇面色依旧的淡定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醉酒。

但安昕坚持说他醉了。

季秋燕见安昕走了,基本的温和也不装了,上前薅了把安瑞的衣领,神色烦躁地催促他起身、回家。

小安颜也去拉安瑞的手:“爸爸爸爸,我困了,我想回家睡觉了。”

听见小安颜稚嫩的童声,半醉半醒的安瑞这才回应:“好,好,爸爸这就带我们颜颜回家。”

安瑞醉着,季秋燕又得照看小安颜,罗秀芳不放心他们,喊了安嘉嘉陪着他们回去。

小安颜被季秋燕牵着,想到刚才姑姑着急扶人的模样,无心道:“妈妈,姑姑对小严哥哥好好啊。”

安嘉嘉笑了下,想说这孩子感应CP的雷达还挺好使的。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季秋燕语气讥讽道:“切,她在浪费时间,那严昇模样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穷光蛋一个,还得靠你姑姑养,真是不知道你姑姑怎么想,收废品、养小白脸,净干些赔钱事。”

安嘉嘉气恼:“你说什么呢!”

季秋燕可不怕她,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呛她:“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安嘉嘉气得手攥拳:“你,你简直满口胡话!”

季秋燕嗤笑着她:“得了吧,还什么合伙人,说白了就是相好落魄了,随便寻了个合伙的理由,将人名正言顺地养在家里罢了。”

“你胡说!他们之前明明不认识!什么相好,你怎么这样污蔑昕昕姐呢!”

眼见这场架就要就地燃起,稍微意识清醒了一些的安瑞忙呵斥她俩:“都闭嘴!这里是外头,吵什么吵!”

她们俩人这才作罢,季秋燕白了安嘉嘉一眼,扯起小安颜就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将后头的两人完全抛之脑后。

安昕本以为扶炀行昇上楼会很艰难,毕竟人都醉了,但实际上比她所想的轻松,因为他并未完全卸力,所以她只需要稳住他身体确保人不会摔下楼就行了。

只不过,她感觉到,对方似乎肢体僵硬,让她觉得自己扶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木板。

好不容易将人送回房间,安昕本想扶他上床,但炀行昇却抵着她肩头,将她推开。

安昕愣了下,随后打量他面色:“酒醒了?”

完全没醉的炀行昇紧抿双唇,墨瞳深幽如织网,仿佛恨不得将她网起来。

见人依旧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安昕轻叹口气,好吧,还没醒。

“你这样还是别洗澡了,明天再洗吧,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倒水,你得喝点解酒的。”她在大脑内快速搜罗着可以解酒的食物,边想边转身朝外头走。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牢牢攥住,腕间肌肤被烫热触感包容。

安昕疑惑回头望他。

炀行昇真心觉得兑酒害人,就比如现在,他脑子都没跟上,身体却下意识作出反应。

现如今,他握住她柔软手腕,进退两难。

“怎么了?”

安昕问他,可他大脑全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这人一声不吭,就单握着她手腕,安昕想:他真的醉得很厉害。

于是她手叠在他的之上,轻拍了拍似安抚:“我去给你弄一杯醒酒蜂蜜水。”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肢体又变得僵硬了。

正当她好奇着他的变化,却听见了他声音低磁道:“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

“车上,我不是故意说你懦弱的,对不起。”尽管没醉,可酒精依旧干扰他的理智,此前的精明克制被极度的情感压抑着,此刻他心乱如麻。

她过得这么不如意,却能保持一颗善心。

在她明知她嫂子斤斤计较、拿钱自用,却为了维持家族和平、自掏腰包予以补贴时,在她明知老奶奶浇湿纸皮、为了增加重量,却因为她老人家过得不容易,而甘愿亏本收她纸皮,在他明明是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却没有束手旁观、见死不救,在他那样语言冒昧她后,却还担心病情初愈的他有没有喝醉。

他对她存有的偏见,何止离谱两字可述。

什么贪财、坏脾气,全是胡扯。

炀行昇从不道歉,可现如今,他想道歉,他得道歉,他甚至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他周身的尖刺,不该刺向她。

安昕愣了下,而后倏然弯眸一笑,笑意如初春安然美好。

“没关系。”她说。

炀行昇凝着她漂亮面庞,握住她的力度丝毫未松。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安昕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变了调、变得温柔。

她明亮瞳眸像通往星辰的洞口,只稍对上一眼,他就深陷其中。

他大脑宕机,只知道顺着她的问题回答。

“你先坐下好不好?”

她的语气,像对着小安颜那般耐心、温声。

炀行昇被哄得乖乖坐下,可就是不肯松开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松开她,但现下只知道不想松,一点也不想,如今理智全无,已被复杂情感强势挤占。

他无法再冷静思考,只能顺着身体反应,作出想做的动作。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炀行昇轻摇头。

其实他刚才主动跟自己认错,即便他的认错有些生硬,可她还是心软了。

因为知道他面冷、心不坏。

他们都一样,经历过生活的考验。

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以前的她。

骄傲、强硬,不肯妥协。

但看见他磕磕绊绊地陪着她下河捡纸皮、不辞辛苦地陪她扛着钢支撑下山,一声不吭地陪着她从早收废品收到晚、半句辛苦都没说。

安昕就心软了大片。

为曾经也这样不习惯的自己心软。

为明明很不情愿、但只要她出声,还是甘愿配合的他心软。

虽然不知他们能合伙多久,但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吧。

她封闭内心、强装高兴太久,突然天降了个能看穿她深藏情绪的朋友,她突然就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既然生活都已经有所改变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像他所说的,不要畏惧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