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祭拜

这一路上倒是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人马不停蹄一日一夜，至第二日天亮之际，便是已经出现在了皇城东郊之外。

看着四周有些熟悉的景象，顾引桥忽然默然。

驱马到了李君言身边，开口说道。

“我想去看看我爹。”

闻言，李君言缓缓点头。

算起来，顾掌门已经去世不少时日。

而顾引桥一直跟着自己，倒是只在当日下葬时祭拜过一次，如今便再没有后续。

这般要求，自然是不能回绝的。

索性便让大部队先行回到皇城，自己则与顾引桥二人一同往不远处的官道而去。

知道这个消息，许云锦与苏轻歌自然是有些不放心，但此时也明白自己拗不过李君言，只得答应下来。

苏轻歌还不忘嘱咐一句：“引桥，好生看着君言，莫要让他出事。”

“放心，我知道如何做。”

顾引桥也微微点头道。

有她在身边，几人也算是能放下些心来，便在神机营的护送之下，直奔皇城。

而顾应秋的坟冢就在官道外不远处。

二人大概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是看到不远处那块无字碑。

顾引桥下马，走到那坟冢前跪下，一言不发。

闭上眼。

李君言站在她身侧，也不曾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些纸钱之物，摆在坟冢上。

而后取出一小壶酒，交给顾引桥。

“与顾掌门说说话吧，我在边上给你放风。”

看着他准备如此齐全的物事，顾引桥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望向李君言：“你早就想着要来？”

李君言闻言一笑。

“当初顾掌门将你托付给我，我却一直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四处危机，本就对不住他。”

“如今既然回城路过此地，我若是不让你来与顾掌门说说话，岂不是如畜生一样了？”

而后点燃香火，将纸钱洒遍，自己便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双臂抱胸，微微眯起眼睛来。

他倒是累坏了。

本来在离开揭阳城之前，就一直不曾休息过。

如今一路奔波，昼夜不停，身子只怕早就到了极限。

李君言本来就只是一个文官，身子又弱，怎么可能撑得住？

看着那道有些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顾引桥心口有些发酸。

淡淡的暖意涌上。

而后掐着香火，插在无字碑前。

心中默然道。

“爹，女儿不孝，这才来看你了。”

“当日你应当担心女儿如今如何，此时莫要如此，我跟着李君言，这些日子倒还不错哟。”

“可安息了。”

想着，取出火折子点燃纸钱，放在碑前燃烧。

好似是亡人听到了这心口话一般，那香火竟是顺着风，在地面上打了几个转。

随后一点点掺杂香灰，往天际周旋而去。

大概是顾掌门也安心了些。

远处假寐的李君言看着这一幕，也是心中想着。

目光落在顾引桥身上。

一直冷艳至极，好似寒冰般傲然的丫头，此时身上也浮现出些许柔软来。

李君言心头一动。

又想起先前侯猎的话。

他不是不知道顾引桥的心思。

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这般做。

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虽然想要离开朝堂，所谓金盆洗手，古往今来都是无数人身死的缘由。

朝堂这东西，想要离开，没有那么简单。

李君言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顾引桥一辈子都是个苦命人。

年岁尚小时，便是遭遇了灭门惨案。

而后成为李都黎手中傀儡，自己帮着她找到了顾掌门，结果却不曾想，那是最后一面。

如今跟着自己，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

时刻生死一线。

顾引桥是说过，只要一直在自己身边做个侍卫就够，但李君言不能做这般畜生的事情。

一个女子喜欢自己，为自己刀里来火里去。

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连名分都不要了。

他却还如此心安理得，让人陪着自己走死路？

如此以来，他与黎王和李都黎有什么分别？

李君言想着。

看着自己亲手立下的无字碑。

“顾掌门，你放心，等回到皇城之后，我便会与陛下辞行，离开朝堂。”

“若她愿意，我为她找个好婆家，找个她看得上的男子，若不愿意，我给你们重塑崆峒派，为当初武林的冤屈洗雪，再造一个江湖。”

“左右，不会让顾引桥再这般跟着我冒险就是了。”

一念至此，眼皮子竟是越发沉重。

大有没法抬起来的感觉。

意识也逐渐昏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睁眼，这才察觉顾引桥就坐在自己身边。

大概是睡着了。

脑袋歪着，靠在李君言的肩上。

呼吸轻柔。

李君言心有不忍，想要给她换个舒服些的姿势。

但正要移动，却忽然听到顾引桥仿佛梦呓般的低低呢喃。

“别动。”

“这样就可以。”

闻言，李君言看着那张仍旧是睡梦中的脸，脸上的睫毛却有些微不可闻的抖动，不由一笑。

这丫头……当真是……

既然这般说了，李君言索性也就安生坐着。

跟着自己在揭阳城一番胡闹之后，她也累坏了。

抬眼看，不远处坟冢前的香火几乎燃尽。

二人来前不过黄昏时分，如今却已天色渐墨，月沉东厢。

看来似是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也算了，他们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有屋子能休息，没屋子在这里也一样休息。

索性便是在坟前过一夜，明日再启程回去也不迟。

但正在李君言如此想着的时候，顾引桥却忽然睁开眼睛。

猛然看向四周，纤细手掌探出，握住短刀。

“什么人？！滚出来！”

骤然而至的喝声，在四周寂静荒野之中，显得越发突兀。

但正在这时，夜幕下的边缘，竟是当真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苍老，但笔挺。

一身华贵衣袍，看着倒是极为奢靡。

李君言也被这声音惊动，看向出现那人，随后眯起眼睛。

“魏晨。”

来者，正是当初在揭阳城消失不见的魏晨！

此时竟是在这里现身了。

“李大人，打扰尔等郎情妾意的，倒是不好意思了。”

李君言没理会这话里的戏谑，只是站起身，冷声道。

“你来作甚？”

“简单。”

魏晨笑着，微微一拍手。

身后风吹草动，竟是越出数十名人影来。

皆是手握刀刃。

“李大人一向聪慧，如何此时这般愚钝，连这都看不出？”

“自然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