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离开

相比较于外头的风起云涌。

李君言这几日倒是少见的逍遥快活。

每日睡到三竿醒，起来便有宋曦桐伺候着洗漱饮食。

随后有事没事看点书，种种花草。

偶而来了兴致，就与苏轻歌下下棋，探讨一下生命诞生的大道。

这样的日子，一下子就过了四五日。

他以往好似一直在忙得团团转，在老宅之中的时间，还不如在揭阳城之中的时间长久。

如今卸下担子一身轻，倒是骤然有些不太习惯。

也是有些犯贱。

时间一闪而过，七日已过。

他所有的准备都已经搞定。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放下手中茶水，李君言离开书房，将苏轻歌等人都叫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闻言，几女点点头：“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好。”

李君言说道：“走吧。”

“引桥的人已经等在城外，只等我们过去了。”

毕竟是一代权臣，李君言虽然还算清廉，没有搜刮过什么东西。

但他立下这些功劳，就算只算上李玄武的赏赐，也颇为丰厚。

没有几辆马车是别想着能带走了。

因而早早就让顾引桥联系了侯猎等人，让他们安排了几辆马车在宣昭门外等候。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李君言如今的地位，若是被人看到他要离开皇城，只怕又要闹出不小的风波来。

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让他颇为头疼了。

这一次还是低调些好。

索性也就选了半夜的时候离开。

反正他手上有李玄武给的通行令，就算是宵禁，也能让大周任何城池在夜半给他放行。

东西早早就悄无声息转移到了城外的马车上。

此时几人各自背着细软。

出了老宅，李君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风化变老的宅邸。

他是在此处长大。

虽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但记忆之中的场景也能让人如身临其境一般。

原身此时几乎与李君言合为一体。

他都分不清楚谁才是现在的自己。

隐约有些不舍。

但当断则断。

这一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李君言最后看了一眼老宅。

随即几人坐上快马，朝着宣昭门前去。

他们前行的路是一道宵禁范围之内。

这样才能保证不会被人发觉。

但不知道为何，李君言始终觉得有些怪异。

好似四周始终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修长的街道上，只有几人快马踏过的声音。

但李君言没有多想，只是径直前往宣昭门。

远处街道尽头，顾引桥与那些满载的马车早早就在城门之下等候，看着几人朝着自己而来。

正要上前接应，却忽然听到四周火起！

顾引桥当即一愣。

而李君言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苦笑道。

“这些家伙……”

先前还是寂静一片的街道，此时竟是变得有些喧嚣。

分明是宵禁时分，但有无数火把从家家户户之中游荡而出。

在街道两侧化作一道好似火光堆叠的长河，一路通往宣昭门之下。

回首望，长河从北大街而起，往前看，直抵宣昭门之外。

火光之下，一张张陌生至极的面孔极为肃穆。

好似在与天地祈祷。

这些人都是皇城的百姓，此时竟是全数现身。

李君言为了不惊动众人，这才故意选择了这个时候，百般计划，一点点的将东西运到城外。

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李大人！”

喊声从远处而来。

李君言抬首望去。

程擒虎，许云锦，杜不明，公孙有疑，魏韬道，岳定方……

一众与他熟识的朝臣也出现在了不远处。

手中皆是点着火把。

在他们身后，天策府军，虎威军，神机营，千牛卫，西境军……

各自军营校尉以上的将士，皆是默然伫立。

随后好似地动山摇般，骤然跪倒在李君言身前。

“天策府军，恭送李大人！”

“千牛卫，恭送李大人！”

“神机营，恭送指挥使！”

“西境军……”

一道道好似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休。

李君言不知道为何，眼眶有些湿热。

但还是皱起眉头。

“干什么？不休息了？明天不必演武了是吗？”

“不就离开一下子，闹这么多人过来，遮遮掩掩，生怕吓不死我？都赶紧滚回去，该干嘛干嘛！一个个一点律法都不顾！”

一番斥责之下，众人仍旧是保持如今的姿势。

反倒是程擒虎，刘默，许云锦等人，也纷纷单膝跪下。

“恭送李大人。”

他们声音沉稳，但好似凝聚着更为强悍的威严。

可即便如此，仍旧跪倒在李君言身前。

宫墙之上，公孙皇后看着身边身子微微颤抖的李玄武，轻声问道。

“陛下不去送送？”

“朕是皇帝，他辞官离开，二十岁的年纪就要沉溺混吃等死，分明是为臣者的不忠不孝，朕要是去送了他，不是打脸吗？”

李玄武极为硬气道。

但公孙皇后显然看到了他脸上的动容与不舍。

眼眶之中还隐约有些水光。

无奈苦笑道：“陛下……你们俩当真是亲父子。”

“罢了，既然是言儿的想法，便让他去吧。”

而城墙之下，李君言已经翻身下马。

牵着马，低着头，走过千米人桥。

肩膀有些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这城中的人，说得难听些，都欠了他一条命。

若非李君言拼死守住皇城，大概在黎王与安陆还，还有李道吾的先后征伐之下，这城中百姓，早已经死伤殆尽，化作鬼城。

因而今夜才会提前知道李君言要离开的消息。

家中老小纷纷自发前来。

但李君言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因而只是一路低着头，一言不发。

却依然能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

苏轻歌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吗？没必要硬撑。”

“李大人，若是有时间，可要记得回来！”

“李大人，这是俺家亲自种的，可甜！您这一去路途遥远，带上些在路上，也好解渴。”

“对啊李大人，还有俺家的……”

李君言走到城门之下时，身后人群忽然出声说道。

随后也不管不顾，将自己家中种出来的那些个瓜果蔬菜，都争先恐后放在李君言马车上。

“你们……”

李君言回头看去。

今夜皇城百姓三百万，引灯长阶送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