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察汗

为什么？

这是老大第一时间脑袋里浮现而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他呆滞而稍显僵硬的扭头看去。

这才发觉，不知道何时，自己身后不远处，已然有几道身影浮现。

大约五六人，皆是一身草原装束，与大周的审美稍显格格不入。

为首的那人手中拎着雕弓，正冷眼看着自己。

想必刚才说话的那人便是他。

至于老二……

早在自己察觉之前，就已经被其中一人摁倒在地，动弹不得，嘴都被堵上了。

见到几人出现，李君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由露出笑意来。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可以杀了我吗？”

“到底是李大人，跟着你这么多日，居然也被你瞒过去了。”

这老大看着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眼看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索性将手中刀刃放下，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心中却腹诽不已。

那几人光是站着那里，就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这是弱者对掌控暴力的更强之人，几乎从骨子里弥漫出来的恐惧。

老大心中清楚，只要自己有多余的动作，下一箭大概就不会像刚才那样仅仅只是警告一下，而是要洞穿他的咽喉了。

不是，你早说你身边有这么多高手护着，我至于这么干吗？

还非要自己半死不活了，才让他们出来？

怎么的，你有受虐症不成？

但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其实与李君言的关系不大。

眼看着老大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几人快步走上前来，将其反手摁在地上。

而为首的那人，看着李君言坐倒在地上，有些动弹不得，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

“如何？”

“还死不了。”

李君言苦笑道。

注意到他在看向老大，那人问道。

“这几人要杀你，你想如何处理？”

俨然将处置的权力都交给了李君言。

老大闻言，也不由抬眼看向他，但眼中却不带什么波动，很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找个好地方，厚葬了吧。”

李君言说道。

他不是什么滥杀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圣母。

这几人想要他的命，既然做了杀手这一行，就要做好没杀成别人，被人反杀了的觉悟。

也算是扯平了。

听到这话，老大并不失望，甚至对李君言露出一个笑意。

“到底是李大人，在下佩服。”

“下辈子安生些，别学人玩刺杀了。”

“我记得。”

看着老大与老二都被人带了下去。

李君言望向眼前被递来的大衣一愣，伸手接过后，对着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笑道。

“这次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只是我如今双手受创，没法行礼，还望诸位见谅。”

“我知道。”

大汉笑了笑。

“你们是为了纳朵来的？”

李君言问道。

但其实不需要多余问这一句。

毕竟这几名大汉之中，有好几位都是李君言曾经见过的熟人。

此时看着他的眼神之中，都还带着几分幽怨，可以想到，他们当初被李君言药翻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果不其然，大汉点点头。

“王廷侍卫，察汗，确实是来找三殿下的。”

察汗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抱歉，虽然你们救了我，但我没法将人还给你们。”

对此，李君言也只能说声抱歉。

他答应过纳朵，会阻止这场婚约。

“但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我也不知晓你们需要什么，只是日后若在大周遇难……”

他艰难取出腰上镇国公的腰牌。

“便拿着这腰牌去皇城寻我，只要是我办得到的，必然还上这恩情。”

他也不打算欠这些人太多。

只是察汗低头看了一眼腰牌，没有要接来的意思。

笑道。

“你打算带着三殿下去哪里？”

“可知道这一次不仅是我们王廷，还有你们周帝的意思，因为这件事触怒周帝，值得吗？你还年轻，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日后必然平步青云，说是朝中第一重臣也未可知，真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前程什么的，若是我在意这东西的话，当初就不会在自己走到最高峰的时候，辞官隐居了。”

李君言笑了笑。

察汗大约比他大了二十来岁，但说起话来，倒是没什么代沟，还算舒服。

“我答应她了，仅此而已。”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我都顶着。”

“哪怕会死？我记得你身边的人不少吧？”

“我不会死。”

察汗说了个极刁钻的问题。

似乎想试探一番李君言的反应，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但却不曾想到，李君言只是看着他笑着说了这一句。

“我的命还宝贵，你说得不错，还有许多人等我回去，所以我不能这么死了。”

“如果你们非要我交出纳朵，那哪怕我欠你们一个恩情，现在也只有与你们拼一拼。”

李君言目光微微低垂。

落点处似乎有一枚玉瓶倒映光影。

察汗默然。

片刻后才问出一句话来。

“你早知道我们在附近？”

“我这人虽然不通武艺，但有一个有点，感觉还算准确。”

李君言笑着点点头。

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看来今日拼命的局面是不会出现了。

“我既然能感觉到那些人，自然也能感觉到你们。”

“只是我不确定你们一定会出手救我，所以我赌了一把。”

“看起来你赌对了。”

察汗叹了口气，已经知道几日谈话的结局。

随即在怀中掏了掏，取来一张舆图，放在李君言腰带上。

“这是？”

“我们在下方看守的路线，别走刚才那人给你的，太险峻，三殿下未必能受得了。这路线是我们把守的，算平坦些，等会我们就会从这里离开。”

“多谢。”

李君言颔首谢道。

“不用说谢，我并非为了你，小子，希望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察汗摆手道。

“恩情就不需要你报了，护好三殿下，否则，即使这里是大周，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闻言，李君言微微点头。

“我知道，但一码归一码，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

“诸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