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是赵丰年亲自审的,他知道殴杀王新武的人是太后的小儿子誉王,而不是所谓的无名乞丐。
赵丰年干笑一声,眼神精明:“呵呵,只怕陛下还没来得及决断,下官就被誉王或是太后害死了。”
上官无极意味深长道:“赵大人放心,你的折子,绝对不会呈到太后面前。”
赵丰年忍不住倾起身子:“这是何故?”
没等上官无极回答,赵丰年恍然大悟,笑呵呵地靠回了椅子:“我知道了!折子先经杨淼之手,以他胆大包天的作风,必然会将弹劾自己的折子收起来。”
上官无极欣慰道:“对嘛,所以赵大人做此事是百利无害的。”
赵丰年神采奕奕,起身作揖道:“承蒙老大人赏识,以后在陛下面前,丰年可全都仰仗您啦!”
“客气客气,相互提携!”
……
第二日养心殿,杨淼照例给女帝“整理”奏折,专门挑出对太后不利的奏折,过滤出去。
他正用随手乱翻,突然听到干儿子惊呼一声:“妈呀!”
杨淼用拂尘使劲敲他脑袋:“小兔崽子喊什么?”
干儿子神色惊恐地递给他一本折子:“刑刑……刑部说您买凶杀人!”
“什么?!”
杨淼愣住,一把夺过干儿子手中的奏折,第一眼看的是奏折尾部的落款——赵丰年。
刑部尚书赵丰年,太后的人!
他马上想到了前几日秦川跟自己说过的话,想到了吴峥与太后。
杨淼气得浑身发抖,涂脂抹粉的手哆嗦着翻阅奏折——弹劾他买凶杀人的奏折。
干儿子见杨淼手上用力之大,几乎把奏折的纸都要搓破了,便小心翼翼道:“干爹,这奏折要呈上去吗?”
杨淼咬牙切齿道:“绝对不行!太后恐怕早有除我之意,让刑部写奏折不过是为了起势,绝对不能给她机会。”
他猛地拽住干儿子的衣领,眼神凶狠道:“你今日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份奏折!记住了吗?!”
干儿子吓得赶忙点头,杨淼这才失魂落魄地送开他的衣领。
杨府内。
杨淼吃着侍女夹的菜,但却味同嚼蜡,琴娘挥挥手,示意侍女离开。
琴娘像蛇一样贴到杨淼的背上,酥软的春光让杨淼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似的长叹一口气。
琴娘贤惠地擦擦杨淼额头冒出来的汗珠,笑道:“杨大人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杨淼来回看了琴娘好几眼,最后磨磨蹭蹭道:“琴娘,如果说有人拿脏水破你,你会怎么做?”
终于等到关键了!琴娘心中激动,面上清纯无辜道:“琴娘没做过的事,不会承认的!”
“如果……你确实做过呢?”
“大人的意思是我虽然参与过,但对方却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我身上?”
“对。”
杨淼的心早就揪成一团。
饶是他权势滔天,身边却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太后安插进来的眼线?
唯独只跟琴娘,杨淼还能拐着弯地询问一嘴。
琴娘嘟起小嘴,眼睛里有精光闪过,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娇俏地心直口快模样:“那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那我就解释给大家听!”
杨淼眯起眼睛:“如果她在你解释前就要对你斩草除根呢?”
琴娘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那我就趁自己还活着,还能说话的时候,把他所有的破事都写出来,万一那天我遇害了,就让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杨淼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好办法:“琴娘,你果然是我的解语花。”
“小凳砸?小凳砸!”杨淼四处吆喝。
“干爹,我来啦!”一个瘦小却眉眼精致的小仆走进来。
杨淼摩拳擦掌:“去拿纸笔来!”
片刻后,杨淼吹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太后命司徒宇模仿先帝字迹,篡改先帝遗诏!
他早已将琴娘视作知心人,做这一切甚至都不曾避过她的眼睛。
琴娘远远看着纸上的字,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太后居然篡改了先帝遗诏!
太后与女帝水火不容,此消息一旦传开……
这样一来,她算是明白了秦川让她过来的真实意图。
琴娘压抑住心中的惊骇,吞了吞口水,努力保持声音平静,笑补充道:“要是再画个押更真实了。”
杨淼仿佛看到了保命之法,乐得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小琴琴,你说得对!”
做完一切后,杨淼刚要往怀里揣,突然一拍脑袋:“不行,他们若是害完我,必然会把这东西搜走,得给别人拿着。”
杨淼咂了咂嘴,在卧室里绕来绕去,不管给哪个干儿子,他都不放心,毕竟自己就是不择手段才爬上来的。
最终,杨淼选择了琴娘——一个不涉朝政的风尘女子,想来也不会跟党争掺合在一起。
“琴娘,你帮我收着吧,如果哪天我出了意外,你就击鸣冤鼓,把锦囊记得证据告诉陛下!”
琴娘十分感动:省劲儿了,省得她偷了!
“大人放心,琴娘一定把它保管好!”琴娘嘴上一如既往地抹了蜜儿似的:“但大人不要说这些晦气话,您可是我后半生地依仗。”
这一晚杨淼仿佛吃了定心丸,睡得格外香甜。
……
第二日,养心殿内。
秦川带着从琴娘那儿拿来的锦囊,与女帝一同商议。
女帝看完后也久久不能平静,当年父皇走时她没能在床前尽孝,当她听到丧钟匆匆赶来时,曾经的德妃已经一跃成为太后,递给她那道冰冷的圣旨。
如今,连这道她与先帝仅有的联络也是假的?!
太后究竟瞒了她和天下人多少事情!
她必须找出真圣旨!
女帝知道此举只有一次机会,若一击不成,太后或杨淼若反扑起来也够他们一壶的。
秦川抿抿嘴:“陛下看完了要还回去的,琴娘说杨淼每天得确认一边锦囊还在不在。”
女帝点点头,知道此举慎重道:“贸然翻查旧案,且不说事情真假,那帮言官必然会跳出来扣朕一个不孝之名,太后趁机脱身,便不好办了。”
“我们必须要谋而后动!”
女帝将锦囊的金丝小袋轻轻系好,思索对策。
秦川将锦囊收好,勾唇笑道:“别人翻案是另有所图,但若王槐翻案,那便合情合理了。”
女帝恍然大悟:“对!他身为父亲,无论什么时候翻案都在情理之中。这件旧案必须由王槐来撕开,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你……”
女帝想留秦川吃饭,一扭头发现秦川已经半只脚踏出养心殿的门槛了。
女帝蹙眉,想要挽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含蓄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秦川挠挠头道:“去看看工部的进程,不知道那边窑炉建好了没?”
女帝烦躁至极,最后却只能摆手:“算了,你去吧。”
秦川纳闷,啥玩意儿?
陛下咋又来了火?!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