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戏演的这么像

苏昭衍虽然依旧冷着脸，却没再凶纪凝云。

她的掌心温热，落在他头皮上——是他许久没感受过的温度。

他一颗冰冷的心仿佛也重新暖了一瞬。

他抬头凝视着她，她一双眼睛好看极了，明亮的黑色眼眸里似乎能看到他的影子。

苏昭衍别开脸，生硬道：“别摸我脑袋。”

纪凝云笑眯眯的：“还挺傲娇。”

屋子重新被打扫后干净许多，连空气也好了些。

门外响起彩蝶的声音：“王妃，饭菜好了。”

纪凝云忙去门口端菜，苏昭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真的信那女人能治好他吗？

那女人一句话，他就心神牵动。

他曾在战场上弯弓射箭，曾把羌族打得再也不敢犯境，他以为他的肆意人生就要开始，却戛然而止。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看透了放下了，可以等死了。

原来还是做不到吗？

“被褥呢？多拿几套来，否则不够换。”

“王妃何必对他这么好，他都要死了……”隐隐的，纪凝云和彩蝶的话从门口传过来。

纪凝云冷声：“他就算要死，也是陛下的儿子，也要死的有尊严，容不得你们如此折辱！”

她暂时不想暴露能治好苏昭衍这件事。

门内，苏昭衍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呼吸急促，手攥着床单，猛地又咳嗽起来。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原来她在骗他，她根本就治不好他！

苏昭衍紧紧抓着被子，双目赤红，被骗的羞耻让他难以接受，大脑一片空白，门外的声音顿时变成噪音一般，听不清楚。

门外，纪凝云拧眉看彩蝶：“去拿被子来，再给他煮牛肉。”

彩蝶轻轻叹息一声，好意劝道：“您别再白费力气了，太医说了，王爷的病根本治不好，您给他喝些米粥即可，水也别喝太多，免得他拉了尿了您还得收拾。”

“她愿意伺候那个喜怒无常的废物，你管她呢，”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传来，“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庶女罢了，也就只配干干伺候人的活。”

“别人都不伺候王爷，就她那么殷勤，显着她了不是？还不是陪葬的命！”

是府中刘管家的婆子，梁氏。

“梁妈妈……”彩蝶要去劝，被梁氏一把推开。

纪凝云冷眼看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王妃说话。”

梁氏诧异的看着她，忽而笑一声：“哟，这才刚进府，就要摆王妃的谱？”

“啪！”纪凝云早就忍不住了，抡圆了手臂，奋力给她一个大耳光，将梁氏的笑脸打得嘴角都出了血。

“我不仅要摆谱，我还要打你，你要如何？”纪凝云揉着麻木的手掌。

梁氏显然没想到她敢如此嚣张，一个庶女，不该唯唯诺诺的吗？

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心中愤恨，到底没敢再说话，纪凝云毕竟是王妃，齐王还没死，只能让她先嚣张几天。

梁氏低着头：“王妃息怒，老奴知错了。”

“那还不快去？”纪凝云眉眼间多了一抹冷色，淡淡道，“牛肉要捣碎，混在米粥里搅匀，重新端上来。”

这些奴才，都是欺软怕硬，拜高踩低的。

“王爷的饮食一向都只有小米粥，别的我们也不会做，怕出错，耽搁了王爷的病情，要不王妃自己去？”

梁氏语气卑微有礼，心中却咬牙冷笑，不是喜欢伺候人吗？就让你伺候个够。

“啪——”纪凝快速走到梁氏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又抡起胳膊，在她另外半边脸上也狠狠抡了个巴掌印。

“如此废物，要你何用？来人，将她赶出齐王府，发卖到人牙子那里去。”纪凝云知道下人们一定会犹豫，当即又补充，“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敢阳奉阴违，我必定会请陛下做主。”

见她提到陛下，梁氏这才慌张起来，连忙跪倒在地：“王妃饶命啊，老奴只是一时糊涂，这才说错了话，老奴这就去给王爷煮牛肉糜！”

纪凝云冷笑一声，现在后悔了？晚了！

这齐王府中个个都是等着将他们夫妻俩拆骨吃肉的人，她若不杀鸡儆猴，怎么能镇住他们？

想到这里，纪凝云冷下脸，沉声道：“告诉府中人，谁敢求情，一并赶出去。彩蝶去煮牛肉糜。”

说罢，她转身离开。

梁氏见事已成定局，当即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个陪葬品而已，齐王死了，你也活不了！你嚣张什么！”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被人拉走。

纪凝云掏掏耳朵，将晦气的话都掏出去，一进屋，见苏昭衍蒙着头，当即嘴角勾出一个笑。

他倒是会躲清静，想必这种话，他从前听了不少吧？

她轻轻掀开他的被子，苏昭衍苍白如纸的脸色浮现几分病态的胭脂红，倒有几分病美人的意思。

“人都走了，我来给你看病。”纪凝云道。

谁知，却只听到一声冰冷的：“滚。”

又来？

纪凝云摇摇头，没在意他的喜怒无常，平静的扯开他的被子：“长期生病确实会有躁郁症等表现，喜欢骂人很正常。”

苏昭衍用力撤回被子，猛地将手旁的空茶杯砸到地上，脸上浮起苍白的愤怒，咬牙切齿道：“本王让你滚。”

纪凝云看他一眼，平声：“看来还有一定的狂躁症。”

苏昭衍：“……？”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纪凝云再拿出更长的布条，不管他挣扎，重新绑住他的双手：“前车之鉴，这次得绑紧点。”

苏昭衍：“你敢——”

他顿住。

因为她又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带笑：“乖，你病好了就不会这么爱骂人了。”

苏昭衍看着她清澈的眼眸，身子轻颤了一下，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骗他。

他别过头，冷笑一声：“演戏演的这么像，我母妃给了你多少银子？”

纪凝云想了想：“对喔，我都嫁进来了，你母妃怎么都不给我银子？她好抠门哦。”

苏昭衍：“……”

其实好处全被她嫡母拿去了。

绑住了不能动，美男显得更柔弱了。

纪凝云轻松道：“不过是个肺结核罢了，好治得很，我为何要演戏？”

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让苏昭衍紧紧闭上眼睛，压抑住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让他在尊严和希望中死去，这是母妃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