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太后也郁郁不乐,越发喜欢将江晚茵叫到跟前说话相伴,因而慈宁宫派人来请也成了常事,江晚茵只得幽幽叹了声,起身往太后处去了。
万春殿恢复了一片寂静,如同一潭无波沉水,连映射进来的光线也晃晃悠悠,荡着翩然涟漪。
萧明述轻呷了口茶水,开口问,“朝阳殿如何?”
影三的身影从梁上跃下,垂首道,“禀殿下,六殿下并无异样,只是因着皇后过世的事儿夜不能寐,时常夜半三更时分起来抄录经书,再送去宝华殿焚烧祝祷。”
萧明述默然不语,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没有异样,便是最大的异样。
不论是夫妻情深也好,母子连心也好,一切都要回到他方才说的逻辑上,若真是如此情真意切,萧恒知为何不着人查明真相?
辗转反侧,夜抄经书的举动,说好听了是孝顺,可落在他眼中,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心虚害怕。
难不成慈恭皇后的薨逝,与萧恒知有关?
可她向来是萧恒知的鼎力支柱,萧恒知若非失了心智,又何至于对生母下手?
萧明述眸中出现了一丝寒光,随即嗓音平缓问,“夏家如何?”
影三道,“也无异常,举府斋戒,也召了在外任职的众族人,回京守丧。”
萧明述闻言,骤然抬眸,“夏中和可返京了?”
影三一愣,心中也沉了沉,“夏中和是慈恭皇后三服内的亲眷,必当返京,按照路程,只再需三日便可抵达。”
夏中和论辈分,是皇后的堂弟,算的上近亲,也是夏家如今真真切切手握实权之人,在他麾下,有两万安北军听其调动。
萧明述冷笑了一声,“安北军?他倒是敢想。”
影三听出太子的言外之意,瞳孔微缩,脸色大变,半晌才道,“殿下的意思是,六殿下连合安北军,要反?”
“京中禁军虽有近七千,可也未必是铁板一块,萧恒知既有胆子做这些,想必已经瓦解了部分禁军统领。”
影三思索了片刻,才斟酌着道,“六殿下一直试图插手吏部未遂,不过禁军之中却有两个副统领是六殿下帮忙而调来的。”
“可谋逆是大罪,一旦失败便是株连九族,六殿下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怎敢作乱?”
萧明述淡淡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禁军无需真的叛乱,只要在萧恒知逼宫之时反应稍迟缓些,为叛军争取些时间,便足够了。”
如今萧明述羽翼丰满,朝中无人能与之相争,皇帝也无意与之再斗,若是再等下去,恐也再没有机会了。
这或许是萧恒知铤而走险的最后一搏,为此不惜做了这个局,赔上生母性命,只为了安北军能有一个名正言顺回京的理由。
影三又道,“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到底是太子的推测,他们手中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去告诉秦甲,让他先防备着,以备不时之需。”萧明述沉声道,面色难得也带上了几分凝重。
影三领命后即刻去办,留下大殿中萧明述兀自低垂着眼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