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的绮梦楼,时不时的从某个房间传出女子的轻嗔声,给夜色增添了不一样的风景。
江恒的房间,小惜玉无聊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恒爷真是个怪人,花钱买我到这里一个人睡觉,他却出去了!”
少女的语气有些沉闷,明显带着不悦。
难得遇到这么俊俏的小哥,可对方的做法,却是有些离谱。
漆黑的夜空之上,银月被阴云逐渐遮蔽,使得天地间一片黑暗。
在经过白日的喧哗之后,深夜下的盐城,呈现出一片黑暗与寂静。
这时,一道黑影穿梭于屋檐之上,漆黑的身形,宛如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鹰鹫,在临近柳家大院时,骤然急降,悄无声息的掠了进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好时机!
……
“那个江恒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请得动灵师前去相助!”
房间内,柳清风就像个怨妇在抱怨一样,言语之中充满了不甘与嫉妒。
柳承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无神:“连刘一手都败了,我们已经毫无报仇的希望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爹!”
这几天,柳清风每每看到侍女灌溉花园所躬起的翘臀时,下身就会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
这种痛,比错筋断骨之痛更痛入肺腑!
看着他那不甘的样子,柳承本就颓废的老脸更加浮现一抹沧桑。
“爹也不甘心,可是,我们斗不过江家。”
现在的柳承,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江恒的强大,就算他倾尽所有,也不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占到半点便宜。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清风,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收拾东西离开盐城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爹……”
放弃祖辈留下的基业,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柳清风不忍,亦不舍,可又能怎样?
谁让他惹上了根本惹不起的人呢!
“听话,去歇息吧。”
柳承现在已无力再多说一句话,半月之间,他的头发便已花白了,可谓是心力憔悴。
看着父亲悲伤欲绝的模样,柳清风只得含泪退去,将所有的仇恨与愤怒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咯吱——
将门推开,狂风呼啸,吹进了少许的雪花,给屋子里带来一些刺骨的寒气。
柳清风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任凭风雪吹进。
抬头看着少年沉默的背影,柳承老眼湿润:“清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听爹的话。”
柳承从未想过放弃这血海深仇,只是,现在没有机会,只能暂避锋芒。
所以,在刘一手战败的消息传来的瞬间,他就向整个柳家下达了早已定好的最后策略。
离开盐城……
柳清风仍然未闻,清瘦的身板在风雪中轻微的摇晃。
“清风……”
柳承的视线彻底模糊了,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就是他的命根子。
“清风……清……?!”
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一股无尽的恐惧从心底悄然滋生,让柳承心中一惊。
强行压住内心的惶恐,他慌忙从床上走下来,绕到柳清风的面前。
当他看清柳清风的面容时,一股寒意直冲天灵,让他连连后退。
此刻的柳清风,双目呆滞,薄唇微张,脖子上一道浅浅的血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我的儿子!”
他突然发出愤怒的嚎叫,快走两步,将柳清风腰间的佩剑快速拔出,转身欲刺。
心口一疼,他的动作徒然僵硬。
低头看了看刺进自己心口的长剑,再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到那张淡笑的脸庞,柳承只是想使劲最后的余力,骂他一句,哪怕只是一句诅咒。
可是,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看到这老鬼在自己的剑下彻底失去了生机,江恒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剑柄。
斩草要除根,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将房门随手一关,江恒又相继走过了几个较为宽敞的房间,才踏上屋檐,扬长而去。
回到绮梦楼,已经临近天明。
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惜玉,江恒来到桌旁,品着清茶,坐等清晨。
这次杀戮,已经彻底宣告了柳家的衰败。
这是他离别之前最后为江家所做的事。
清晨,用过了早膳,雇来一辆马车,眼看着就要启程前往都城,夏道天却在这个时候决定不去了。
“老夏,你真的不随我一起去了?”
“嗯,四小姐既然是被刘一手的剑气所伤,势必会伤及筋骨,如果不用复血丹,就会在肩膀上留下剑伤。”
闻言,江恒长叹了口气,看向夏道天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色:“老夏,辛苦你了。”
“呵呵呵,不辛苦,能让四小姐恢复如初,也算是为你解决了后顾之忧。”
夏道天一直都很清楚,江家对于江恒的意义。
淡笑着摇了摇头,江恒走上了马车,没有过多分别的言辞。
“走吧。”
淡淡的声音传出,让马夫缰绳一拉,马车就在夏道天的目光中向远方驶去。
在江家生活的这一个月,对江恒来说,是他几万年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做人的感觉真好。”
透过车窗,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江恒的眼中尽是笑意。
盐城距离都城千里之遥,漫长的路途中走走停停,让他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当然,凤炎王朝疆域百万里山河,并不是所有的城镇都一脉相连。
这已经连续行驶了两天了,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山路上见不到半个行人。
“车夫,距离下一个城镇还需要多久?”江恒淡问道。
“回少爷的话,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流年村了。”
车夫语气充满了敬意。
江恒这个名字,在盐城已经是如雷贯耳的存在,车夫自然是不敢对其怠慢。
“好。”
终于要有歇脚的地方了,江恒急需要寻得一处茶馆,喝上两壶热茶。
身为灵者,虽然没有对于寒冷的体验,但深冬里品茶,似乎早已成为他这副身体挥之不去的习惯。
正当他准备先盘膝修炼一番时,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伴随着车夫的惊叫和马儿的惊鸣,让江恒一怔。
“少爷,是雪崩!”
一道恐惧万分的尖叫声响起,江恒能明显感觉得到帘外之人已经跳下了马车。
砰!
马车瞬间炸裂,江恒高高的跃起,终于看清了从山上滚滚而来的汹涌滑雪和无尽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