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同类的命运

数不清的红线在空中纵横交错，上面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张纸片都是一个事件，有些红线相互平行，有些则纠缠打结。

相关的事件用红线相连，有时两三条线索交汇，产生了新的事件，也有些事件看起来跟其他事件完全没有关联，孤零零地被用一根红线悬挂着。

无数的红线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但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尼德霍格】。

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路明霏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利爪捏住了，忘记了呼吸。

她记得路明梓提过这个名字，它是黑龙之王，而这些事件流如同万川归海，向着那个名字汇集而去。

脑海中突然有着画面闪过，路明霏抬手捂住脑袋，却没有任何的作用，一段段画面不断的出现，即像是幻觉，又像………回忆。

浩瀚无边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高山，天空浓郁如血，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从高天之上坠落。

就在那座冰封顶上，黑色的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低垂到山脚，浓郁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封。

成群结队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攀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

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黑龙金色的瞳孔由此愈发黯淡。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祂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祂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高山。”

路明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明霏转头，看到路明梓正坐在床上晃悠着小腿。

她的瞳孔是黄金般的颜色，又如熔岩那样纯粹，仿佛流淌着火焰般的光。

“尼德霍格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路明梓说。

“你跟尼德霍格………很熟么？”

路明梓在微笑，但不知为何，路明霏觉得她的笑容里像是藏着淡淡的悲伤。

“不，一点都不熟。”路明梓轻声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祂，很可惜，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

“尼德霍格………还活着？”路明霏愣住了。

“当然——龙这种东西已经超脱了生物的范畴，不会轻易死去，只要在被杀死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卵，那么数百乃至数千年后，龙王就会破茧重生。”

“现在，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尼德霍格正在重生，只是祂太过强大，再度苏醒需要积蓄很长时间的力量，如果祂不能以完整的姿态复活，那么人类就会和以前一样，再一次杀死祂。”

“可要是人类没能抢先一步，有了过去的经验，尼德霍格将不再犯下任何错误，那时候便是新的黄昏之日，无论龙亦或人，都将在黑皇帝的怒火中死无葬身之地。”

路明梓看着路明霏的眼睛，“黑皇帝的子嗣们已经渐渐醒来了，而黑龙的复生之日也在逐渐接近，秘密的屠龙事业已经延续了数千年，期间不断有龙王复活，然后又再度被秘党送入坟墓。”

路明霏难掩心中的震撼，那段“幻觉”中，整个冰原上都满布尸体，龙与人的尸骨堆积在山脚，人类的历史或许都没有比那更大规模的战争，而即使如此，也只不过是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而已。

“你………想说什么？”路明霏问道，此刻的她居然既不慌张也不恐惧，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金色的瞳孔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既然无法逃避，那不如去坦然的面对。

路明梓无声的笑了，“这条路其实并不适合姐姐你这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过上普通的生活，但我们的对手不允许，能杀死黑皇帝的也只有姐姐你，我只有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战场，沐浴光辉与鲜血。”

“我………能做到么？”很奇怪，在这一刻路明霏想的不是自己如何去挑战一条巨龙，而是在想自己能不能成功，好像她已经默认了路明梓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可以杀死新生的黑皇帝。

而且她并没有特别恐惧，身怀八十八个言灵的她早已经不是普通人，必要时还能氪命，魔鬼几乎无所不能。

她不准备轻易跟路明梓交易剩余的3/4生命，高架桥上的交易根本就是一个意外，但凡她了解点“行情”当时也不至于被忽悠；但这事儿就好比你口袋里揣着一枚能炸平半个世界的核手雷，你轻易不敢用它，但它揣在你的口袋里你就说话硬气，大不了还能开启后背隐藏能源，去拉着对面的大黑龙同归于尽。

“不知道，”路明梓的回答有些出乎路明霏的意料，“这是一次尝试。”

“………搞砸了怎么整？你当这是打游戏呢？”路明霏被气笑了，“不看攻略生化危机你能一命通关？这可比生化危机难的多！”

“搞砸了可以再来一次吗，四分之一而已，你以前也不是没搞砸过。”路明梓满不在乎的道。

路明霏：“………”

这会味儿对了，不管路明梓有多么琢磨不透，本质上她依然是馋自己灵魂的小恶魔一只。

她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路明梓就消失了，床上则多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提箱，乍看起来还像是路明梓变的。

路明霏抽了抽嘴角，走上前打开了手提箱，乍一看里面躺着一根漆黑的长条，稍微辨认了一下，她才确认那是一把修长的御神刀。

路明霏并没有见过这把刀，但却隐隐有着些许熟悉的感觉，如果她没记错，楚天骄在高架桥上抽出的就是这样一把刀，妖刀村正，刀身鲜红如血。

路明霏缓缓地拔出刀来，刃光如银，刀弧美得像是少女新画的眉，优美而肃杀，这把刀不是村正，却和村正极其相似，仿佛是一对“双胞胎”。

路明霏把刀插回刀鞘，放回箱子里，这把刀显然不是给她准备的，她会把它带给最合适的主人，不论用什么理由。

盖上箱子，路明霏再次回首打量这个房间，楚天骄也许在这里度过了很多年，留下的痕迹却只有这么点。

这些红线上悬挂的信息如果全部解析出来，就能够解开龙族的究极秘密，黑王尼德霍格的归来，以及末日的降临方式。

路明霏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赤金色已经占据了她的双眼。

言灵——天演，一个可以将人脑强化到“电脑”级别的言灵已经开启，无数讯息被她从外界吸收，并直接“刻”在大脑的硬盘里。

这些纷乱的线条她带不走，带走了也无法复原，但她可以带走记忆。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路明霏，说她这辈子是要承担什么很伟大的责任，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还是听过的，而且就算她没有那么的大公无私，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今天看到的一切视而不见。

黑色的皇帝必然会归来，做一只缩头乌龟的结果就是最后被迫把命卖给路明梓然后坐以待毙，这种无力感她已经在高架桥上体会过一次，真的很不好受，所以她不希望剧本会重演。

楚叔的话是对的，混血种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一旦你意识到了自己身怀龙血，就等同于打开了一扇无法回头的大门。

路明霏没来由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爸妈，说起来他们已经有超过十年没见了，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对抗尼德霍格的归来而努力？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虎父无犬子这话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自己以后也是在暗中“拯救世界”的人物了。

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曾经的路明霏已经要消失了，崭新的路明霏是个龙族混血种，和楚叔一样，履行拯救世界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