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明德社学。
贺云涯面色苍白地从马车上下来。
经过十日左右的调理,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气色上还稍显虚弱。
“少爷,慢点。”贺六勒住马匹,赶忙过来搀扶贺云涯。
贺云涯摆手,“无碍,你就在这等我。”
“是。”贺六道。
贺云涯走进社学,穿过前院来到学生楼舍。
“咦?云涯,你没事了?”
同窗瞧见贺云涯,也是立刻打起招呼。
这几日,他们可没少议论贺云涯。
明明是社学修为第一人,稳扎稳打就能获得秀才功名,却意外修炼的走火入魔差点死掉。
不过听说,救治贺云涯的大夫,似乎还有许士科。
但许士科向来不与他们有过多交流,自然也就无从考证。
“嗯,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知道许士科在哪吗?”贺云涯问道。
许士科?
同窗摇了摇头。
“他之前一直在学堂院前修炼,后来因为方晟的事,他就没在那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你知道的,我们跟他没什么交集。”
贺云涯点点头,随即来到了许士科的住所。
叩叩叩~
他轻轻叩响了许士科房门,可过了许久都未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房门也一直紧闭着。
寻找无果,贺云涯便离开楼舍,去社学其他地方转转。
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社学竹林里传来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
“我对付不了许士科,还对付不了你!?”
“躲啊,你再躲啊!!上次是因为他暗算我,你才有伤我的机会,否则就凭你也配?”
“跪下!!我叫你跪下!你今天要是不乖乖给爷磕三个响头,然后再叫我一声爹,别想走!”
嗯?
听到这番话,贺云涯登时眉头紧蹙,心中腾起一团怒火。
这分明就是方晟的声音。
他又在欺负同窗!?
贺云涯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立刻看到王皓阳被打倒在地,脸上血迹未干,眼眸中恐惧与愤怒交织。
“方晟,给我住手!”贺云涯大踏步上前,一掌拍出,逼得方晟不得已后闪与之拉开距离,贺云涯立刻拦在王皓阳身前,“你太放肆了!”
方晟面色一沉,不过瞧见贺云涯气色不对,心下也是镇定许多。
贺云涯灵气修为突破六尺前,他就打不过,突破六尺后自然更没希望了,但眼下贺云涯有伤在身,就算是灵气修为高,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贺云涯,你又多管闲事!”方晟道。
贺云涯哼道,“你欺辱同窗,可恶至极,我为何管不得?”
方晟冷笑,“欺辱?我有欺辱吗?我只是在跟王皓阳切磋而已,他能力不济受了伤,怎能怪在我头上?”
贺云涯皱眉,“这般说辞已经不新鲜了,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方晟讥笑道,“行啊,那你就一直护着他呗,等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再来找他,到时候希望你也在。”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贺云涯怒喝道,“方晟,我们一同蒙学,三年同窗情谊,为何你总是以欺辱他人为乐,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方晟笑道,“他被我欺辱,是他修为比我低,该,我被人欺辱,是我修为低,那就认呗,修仙本就是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
贺云涯摇头,“不是这样,太祖创立大衍王朝,赐长生秘典于百姓,就是为了打破昔日宗门世家林立,防备他们垄断修炼功法,致使百姓不得求仙问道,生生世世被所谓上仙奴役。”
“你我皆是大衍人,理当承太祖遗志,用所修所学来澄清宇内,何以再走乱世之老路,以强欺弱?”
方晟嗤笑道,“澄清宇内?呵呵呵,简直是迂腐至极,宗门世家有什么不好,你贺家难道不想成为名门望族?嘴上冠冕堂皇,背地里指不定干着什么破事呢。”
“你就在这慢慢说教吧,我没空搭理你!”
说完,方晟便扬长而去。
贺云涯长叹一口气,也明白自己这位同窗大抵是无药可救了。
“王皓阳,你伤的如何?”
王皓阳感激地笑道,“不碍事,回去躺几天就氵……噗!”
他刚想说没事,可丹田忽然一股气涌上来,紧接着喉咙处一痒,王皓阳便喷出一口鲜血。
贺云涯大惊,“你这分明是受了内伤,我带你去医馆!”
王皓阳此刻感觉胸闷气短,一时难以言语,想拒绝却又被贺云涯架着身子,离开了竹林。
……
“这哪来的钱?”
社学教谕处,司徒晖看着许士科手里的三千贯,眉头紧皱。
许士科道,“是我在济世医馆坐诊赚的钱,教谕,您收着吧。”
本来他这些天是赚不到三千贯的,但救活了贺云涯后,济世医馆大火,墨从恩便以奖励的方式,给了许士科和李知义一人两千贯。
这手笔当然是不如贺家,可对于一个医馆老板来说,已经相当大方了。
有了这两千贯,再加上许士科自己赚的钱,拿出三千贯手中仍有盈余,是以,许士科便想着还司徒晖的人情。
司徒晖肃然道,“你以为考取了秀才便可高枕无忧了吗?进入县学后,才是你真正要花钱的地方,社学是朝廷资助,免去了学费,但县学不是,仅入学便要交一千贯,你拿得出来吗?”
这个其实许士科考虑到了。
院试之后,榜单公布一月,县学就会开学。
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赚取学费了。
“我……”
许士科正要说话,司徒晖便打断了他,“就算你拿得出来,进入县学修炼进阶功法,你也得花钱请各类教谕授业,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当你踏进县学的大门之时,也就意味着你不能落后于任何人,一旦落下,再想奋起直追可就难了,家世、资源、眼界,你都不如他们,唯一能拼的便是天赋。”
“倘若在这个时候,你还连这点钱都没有,那你怎么考取举人?”
“再者说了,教谕我很贪心的,那株清玉草可远不止三千贯,你若想现在还我的人情,那我可得坐地起价了!”
司徒晖半开玩笑似地说出这番话。
他知道许士科还这三千贯并不是想与他两清,只是有些人天生不爱欠别人东西,被人帮了一把,总是会加倍还回去。
这也是司徒晖喜欢许士科的原因。
有点现实,却也知晓感恩。
他虽不富裕,却也不缺这三千贯,反倒是许士科,一旦中了秀才进入县学,那才是最要花钱的时候。
三千贯少是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既然这样,教谕,那我就继续回去修炼了。”许士科明白这三千贯,教谕是铁了心不要他还了。
司徒晖笑道,“去吧,还有两日,放松心态便可。”
许士科颔首,随即退出了司徒晖的房间。
片刻后,当他来到社学前院时,忽然看到贺云涯背着王皓阳朝着社学大门的方向狂奔。
贺云涯眼睛猛地瞟到许士科,身形顿时止住。
“许士科,可否帮个忙!”
“王皓阳被方晟打上了,刚才还口吐鲜血,我也不知他伤得如何。”
方晟?
这家伙没找自己,倒是又逮着修为低的王皓阳揍,还真是欺软怕硬。
许士科道,“把他放下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