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山踌躇地坐在许士科面前。
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郭瑾安。
他来济世医馆本想找李知义大夫,结果李大夫号牌已经挂满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挂了人最少的郭瑾安这。
结果好不容易排到自己,大夫却换成了一个小孩。
要说没怨气那是骗人的,但郭瑾安就站在一旁,想来也不会任由这小孩胡来。
不过墨从恩一句话很快就让他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
“您且宽心,若是这孩子治不好您的病,我便免了您的诊费。”
曹山立刻笑逐颜开,“瞧您说的,太客气了。”免去诊费固然是好事,但病没治好,身体上的难受还是挺折磨人的,“不过我还是想把病给看好。”
墨从恩点头,“那是自然,郭大夫也在这,您放心吧。”
有了这个保证,曹山也就满意了。
连带着看许士科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您把手给我。”许士科道。
曹山伸出右手。
许士科将指腹贴在曹山的寸关尺处,仔细感受着他的脉象。
寸看心肺,关看肝脾,尺看肾命。
医学之道在司外揣内,格物致知,把脉便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人体一切疾病的产生,根源都在五脏六腑,而五脏六腑出现问题,都会反映到人体外部。
脉象便是其中一个探知病情的手段。
“麻烦换一只手。”许士科道。
曹山照做。
看着许士科把脉的样子,墨从恩与郭瑾安都暗暗点头。
小小年纪动作如此娴熟,实属难得。
很多接触医术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也只是空有灵气修为,以及各种医理知识,真正让其上手治病,根本做不到。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舌苔。”许士科道。
曹山张嘴伸舌。
看了几秒后,许士科便询问道,“您是哪不舒服?”
曹山苦着脸,“我这胸口一到夜里就似有绞痛感,有几日半夜还因疼痛而惊醒,本想着只是偶发,也就没太在意,可最近这几日,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你瞧……”
曹山作势吸气,结果吸到一半就感觉他的气下不去了。
许士科接着问,“夜里是否有心烦意乱之感,时常因燥热难以入眠?”
曹山道,“有,睡前总这样。”
许士科问,“那惊醒后,身上可有流汗?”
曹山道,“睡的时候流,醒了就不流了。”
许士科问,“小便颜色是淡是黄?”
曹山道,“黄色,比以前浓多了。”
许士科道,“每次小便还比以前的量少了许多,对吧。”
曹山点头,“没错,有时候明明感觉憋不住了,但上了茅房却只能尿出几滴,过一会喝点水就又憋不住了。”
许士科道,“不止小便,大便应该也是呈颗粒状,且有时便秘难以排出。”
曹山连连点头,“对对对。”
嗯?
郭瑾安与墨从恩对视了一下。
他俩心中都有了答案。
此人乃是阴虚火旺之症。
但更令二人惊讶的是,许士科也知道了答案。
从他把脉,到看舌苔,再到他问诊。
哪像是个初学者。
在二人惊讶的眼神中,许士科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您是阴虚火旺之症,所谓阴虚火旺,是指津液亏虚,虚火亢旺,阴虚则阳亢并生热化为虚火,继续蒸腾体内津液,以致心悸失眠、口燥咽干、盗汗、小便短黄、大便干结等症状不得调和。”
“津液亏虚之源头,或因饮食无度,肥甘厚味摄入甚多,或因情绪不畅,整日郁郁寡欢,心神失荣,或因房事无度,肾阴透支。从今日起,除了用药之外,您还得在这些方面加以克制,否则就是再多的药,也难以根治疾病。”
“我现在给您开三付药,此药名为天王补心丹合朱砂安神丸,三日后,可再来复诊,哦,对了,您呼吸不畅,我可用针灸帮您调理一二,现在就可见效。”
说着,许士科便取出银针,除去曹山衣物。
膻中、气海、中府、期门、足三里、太冲。
六针扎进曹山穴位,许士科便开始捻转针柄引气治疗。
原本治疗这等小病是用不上灵气的,但许士科为了追求疗效,果断用上了灵气,这捻针引气一动,曹山立刻感觉穴位酸胀不已。
紧接着胸前那堵塞之感,瞬间消失殆尽,从鼻腔进入的空气宛如清泉落下,直接进入腹部。
畅快!
那种呼吸到底的感觉太舒服了。
【病气值+1】
【病气值+1】
……
用上灵气之后,许士科也通过银针这个媒介,更加清晰地察觉到了曹山体内的变化,得知他呼吸问题迎刃而解后,许士科便立即抽针。
“如何?”
曹山神清气爽,“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许士科道,“那就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吧,三日后再来复诊。”
曹山接过许士科递来的药方,“好嘞,大……大夫。”
他言语一滞,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叫什么,应该怎么称呼。
也同样惊讶于他能在顷刻间将自己呼吸不畅的问题给解决了。
然而更吃惊的却是站在许士科身后的墨从恩和郭瑾安。
他二人在许士科诊断之时,就已是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这般年纪望闻问切四诊参合就如此熟练,留在济世医馆当个学徒绰绰有余,再历练一两年,当个坐堂大夫毫无问题。
然而当他使出这一手针灸工夫,二人的看法又变了。
这哪里还需要历练啊。
开方如此娴熟,针灸又信手拈来,比郭瑾安都不遑多让,现在就可以当个坐堂大夫。
郭瑾安再次与墨从恩对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馆主,你在哪找的这么个天才?
墨从恩也是哭笑不得,他哪里是找的,这是人家自己寻上门来的。
待到曹山拿着药方去往药柜区,许士科便起身将位置还给了郭瑾安。
“郭大夫,刚才叨扰了。”
郭瑾安见许士科朝自己一拜,忽然变得不自在了,“见外了,你如此年纪,四诊参合就这么熟练,师承何处啊?”
许士科道,“我并无师承,只是读了家中的医书,在社学修炼了长生秘典医术篇。”
没师承就这么厉害!?
郭瑾安双眸掠过一抹惊讶之色,“那你为何如此熟练?”
许士科道,“我平日里会给同村的人看病,多少会一些。”
好家伙,不仅没师承,还自己摸索出来了。
天才啊!
这要是考个秀才功名,得到朝廷赏赐的进阶功法,岂不是修为一旦入品,立马就能成为九品大夫?
十几岁的九品大夫,别说崇武县了,就是整个扬州似乎也不多见吧。
郭瑾安不禁感叹了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墨从恩喜上眉梢,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举,竟然得到了一个未来的九品大夫。
自己这济世医馆,恐怕得扬名崇武县,不,或许不止于此。
“士科,那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济世医馆坐诊,我另外给你支一张桌子,工钱嘛,每日五十贯钱,诊费就以郭大夫的十贯钱来算。”
“一人在你这挂号坐诊,医馆收取七贯钱,你得三贯钱,如何?”
墨从恩给的待遇很高了,郭瑾安作为医馆里的老大夫,在这里也是做了很多年。
许士科一来,便与他相当,这显然是墨从恩看到了他的潜力,额外给的待遇。
郭瑾安嘛,当然没话可说,毕竟要不了多久,许士科的水平就要远高于他们,甚至比肩医馆里的李知义。
嫉妒?
抱歉,就在刚才他已经没了这股心气。
许士科笑道,“多谢馆主。”
虽说每日只有五十贯,看一个病人也只能得三贯钱,距离他计划的一千贯差距有点大,但比起他在村里治病来的收入,那就高太多了,光是每天的底薪,就超出一半左右。
况且治病还能获得病气值,配合灵气值说不定还能在院试之前,使得五脏六腑再提升一重。
上次五脏六腑突破到凡品二重,瞬间使得他的五感以及对灵气的掌控,都发生了质变,也让他在与司徒晖对战之时,格外游刃有余,甚至逼得司徒晖不得不放弃压制境界来应对。
倘若再进一步,纵使灵气修为不高,或许也能凭借实战扳回一城。
不消片刻,墨从恩就命人抬来了一张桌子,就放在了郭瑾安身旁。
纸、墨、笔、砚,再加一个脉枕,一个大夫的办公场所就搭建好了。
墨从恩还临时弄了块牌子,写上了许士科的名字挂在桌前,同时也命吴高轩将许士科的号牌挂出去了。
前来看病的患者瞧见济世医馆又多了个大夫,也是不免有些诧异。
这小孩能看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