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飘落,山林之间看不见一抹绿。
前面便是画眉亭了。
季缘撑着油纸伞,看着不远处一座亭子,脚下步伐不停。
他随身携带的行李极少,除了身上的衣服,就是一个包裹一把伞以及那柄清水剑。
包内也就几块金银,以及余延临走时送他的几套衣服,除开外就是几根钢针和一些符纸符箓。
其他再无他物。
一条只能由一人通行的小路弯弯曲曲,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声音,两侧则是被雪花完全覆盖的矮树,看不出是什么树种,目光越过树梢,能看见远处人家烟火。
路是青石板路,不知修建有多少年岁,雪花飘落,白色此刻似乎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此道名为穿天道,传闻古朝时,有一只画眉鸟衔石建道,想要为自己濒死的主人修建一条登天大道,此路因此得名。
走了数步,季缘进入画眉亭,眼前豁然开朗。
时至严冬,雪早下得密了,前路一道道台阶延绵向下,甚至隐约能看见道路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季缘转头朝着山上看去,下山时在青石板路上留下的脚印重新被雪覆盖。
穿过画眉亭,便是有名的离天栈了。
离天栈位于京都以北,是他前往落叶山的必经之处。
除此之外,还得跨过两个郡县,约莫要走上个半来月。
季缘在来时,遇到许多行人骑马从身旁路过,突然心血来潮想去买上一匹,减些脚程。
但到了买马的地方,他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不会骑马,于是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走路,除了外物之外,他还有得一手好轻功,不过若施展轻功的话,耗费真元不说,还没时间看路上的风景。
所以他便索性开着十一路,边走边看了。
……
季缘下了画眉亭,来到了离天栈前。
眼前栈道,蜿蜒如龙,艰险难行,宽度刚好够一匹马过,仿佛直通天际。
“还好没买,不然这谁敢骑马从上面走啊…”
北风呼啸,季缘站在离天栈前,心低底多少有些打鼓。
不过片刻,季缘便登上了离天栈,微微侧头向下看去,他不禁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险峻,但是风景却是没得说。
身下的山脉宛若银色游龙,蜿蜒曲折,突兀从北边飞来几只大雁,穿过山脉,向着南边而去,想来是寻个暖地儿过冬。
季缘走在栈道上,雪下得更大了,不一会便将油纸伞压重了一些,微微抖手,伞上积雪掉落。
不知走了多久,冬夜降临,夜风微凉,季缘下了离天栈,行在了马路上。
根据谢道蕴的记忆,下了离天栈十来里地儿,便是一处小镇,今晚,可以在小镇落脚。
马路上没有人走,右边是种树的土坡,左边是低一些的田埂。
月光洒在雪地上,天地明亮。
季缘看着前方,脚上步伐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在一侧青石上,正端坐着一名枯瘦老者,白发白须,双目微闭。
季缘扫了一眼老者,便又迈步向前。
就在走到青石旁的时候,季缘听到老者开口:“天色已经很晚了,现在还是严冬,到了凌晨更是要冻死人,小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
季缘停了脚步,看过去反问道:“老丈你又是为什么在这呢?”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面色自嘲:“老夫前去探亲,上了年岁老眼昏花,不小心掉进了一个被雪覆盖的深坑。”
“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只能坐在此处歇息片刻,看看是否能够恢复一些体力。”
季缘侧目看去,只见老者身下果真有着丝丝血迹,不过他并没有上前。
“哦?老丈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唉……本来距离并不遥远,但是雪急路难走,老夫边走边歇息,就从白天一直走到了晚上。”
老者顿了顿,看着穿着单薄的季缘,试探性问道:“要不小先生你把我送到亲戚家中,作为报答,我可供给你一些保暖的衣物,若是小先生不嫌弃,亦可休息一晚。”
季缘一双眸子如月下幽泉,盯着老者看了半晌后,微微点头。
感受到季缘的目光,老者心头莫名来的一跳,仿佛在这青年能够看穿自己一般。
老者看着季缘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咬了咬牙,他一瘸一拐了跟了上去。
……
雪已经停了,季缘收起了伞,老者跟在他的一侧,时不时指出方向。
怕老者脚上不便,季缘特意放慢了步伐。
“小先生不知这么晚还在赶路,这是要去哪儿呢?”
忽然,季缘停了下来,站在了原地。
老者见状也是停下脚步,疑惑问道:“怎么停了?”
“有妖邪气息。”
老者面露惊愕:“妖邪?!”
季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看着季缘的侧脸,老者脚步微微移动。
季缘自然也注意到了老者的动作,但他并未说什么。
从两人一相遇,他便知道老者是一名山野精怪,但并没有威胁,而且后者没有明显的恶意,他便没有拆穿。
接着,他抬目看着远处,在黑暗中树梢顶,正侧身坐着一个红色的背影。
这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整个左肩斜开,整个洁白圆润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之中,白如玉脂,胸前挺翘,紧窄的腰身用红色的丝带缠着,傲人的曲线一览无余。
一双洁白的长腿,就这样悬在空中,两只脚丫摇摇晃晃,看起来甚是俏皮,大腿根部若隐若现的。
一双美目波光粼粼,正侧目看着季缘,眼里泛光。
峰峦如聚惊人眼,一马平川使人愁。
季缘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女子仅有炼气一层,并且气息不稳,接着他只觉着眼前一花,那女人便化为一道长虹出现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好快的身法!”
季缘心中暗叹。
之前他飞檐走壁,不过是巧妙借助真气短暂腾空,想要做到这般迅速,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俊俏的公子。”女子掩嘴娇笑,一身红袍随之抖动,眼神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