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鹏一脸嫌弃,发了一根给他,没好气的说道:“一根烟你就把老婆孩子卖了,放以前,你他妈妥妥的汉奸。”
胡大壮傻笑。
就这样,四个老烟枪醉生梦死。
等烧到了烟屁股,赵庆年才把烟头扔了,拿起筷子准备开干。
王大鹏摆手,“诶,我跟你娃说好了的。你等着,我去拿个大缸钵给你舀点,明儿你拿去给你娃吃。”
“行,谢了。”
王大鹏站起来往灶房走去,“都哥们,这有啥?”
他拿着大碗舀了一些汤和几块肉后,拿去放进了柜子里。
然后几人才开始边吃边聊。
王大鹏还破天荒的开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男人嘛,喝点猫尿,无非一开始聊点‘峥嵘’往事,又扯到家庭,再聊一地鸡毛的生活,最后聊到这个狗几把不如的世道。
“草,上头什么情况?真把老子们遗忘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不成?”王大鹏一拍桌子,怒目圆瞪。
在大灾难开始的前半年,那是最艰难的时期。
村子里死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祈祷着官方能空投物资来,然而等来的却是一辆失事的战斗机,坠毁在山林深处。
有老人忧心忡忡,说外面出事了,出大事了。
甚至有看了点营销号,‘忧国忧民’的老人喃喃自语,说一定是狼子野心的外国人妄图侵占我泱泱海棠,使用了什么气象武器。
但靠山吃山,后来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起码不至于饿死,就是过得很操蛋。
赵庆年很想说,其实外面绝大部分地区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政府状态。
这场天灾,来得太过突然。
所有人,包括官方,都没有任何应对的空间。
何伟也苦笑:“谁说不是呢,咱们这小村子,在地图上消失了,怕都不会有人知道。”
是的,这个村子太小了。
在海棠共和国,全国有行政村47.8万个,有自然村235万个。
清河村实在太过渺小,微不足道。
王大鹏叹气,“妈的,好想去县里洗个澡。”
何伟取笑,“我他妈看你是洗脚吧。”
胡大壮也很郁闷,“你说咱们干脆一起冒险,试试走一走深山,看看能不能出去?”
回应他的是三个白眼。
王大鹏冷笑,“你敢去?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冻死在深山里。”
因为喝了酒,胡大壮胆子也大,很是不爽,“怕什么,有雪鬼皮,冷不死。野兽?哼哼,老子们四个,怕个球,老虎一来,咱们上去一个滑铲。”
“得得得,你别他妈吹牛逼了。”王大鹏一脸鄙视。
他虽然喝了点酒,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赵庆年也觉得这样出去不靠谱,他前世出山,都是九死一生,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不敢轻易走第二次。
“我们出不去了的。”王大鹏闷闷道。
赵庆年心中一动,“为什么?”
他很想知道王大鹏为什么这么悲观。
王大鹏从兜里拿出一个指南针,指针在飞速乱转,“指南针在这面是失灵的,村里都尚且如此,深山呢?里面还有大雾,无法辨别方向,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都沉默了。
王大鹏又闷了一小口二锅头,“还有,现在山里的植物都在变异,动物肯定也在,深山里的大型动物……我不敢想。”
这一点赵庆年知道。
他亲眼目睹过一头七八米长、通体雪白的老虎在洞中酣睡,鼾声如雷。
水里也有近一米粗的大蛇在游泳,十分骇人。
王大鹏很悲观,他就怕哪天雾气蔓延下来,把全村都笼罩在浓雾中。
他也怕那些深山的凶兽下山袭村。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所以,有机会走,就走吧,待在这里,迟早死路一条。”
赵庆年很认同这个观点,试探性说道:“小鸟,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外面的世界,比咱们这里,更差?”
王大鹏不屑,“再差不可能比我们差了,我们这里四面环山,就好像漂浮在水面的冰块,说不定哪天就融化了。”
是的。
四人都表情凝重。
谈起未来,都非常悲观。
赵庆年伸出手,“再来根烟。”
王大鹏什么都没说,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对未来的悲观,便把兜里那包红塔山扔桌上。
赵庆年叼了一根,道:“说不定城市里更难,没电、没信号、没有干净的水,还发生过地震,到处都是一片废墟。”
这一点,赵庆年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场面,那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王大鹏懒洋洋的说道:“办法总比困难多,起码城市一马平川,总有野外,总不至于像咱们这里,想出去都出不去。”
何伟无精打采的啃着鸡骨头,“现在说啥都是纸上谈兵,你也说了,咱们出不去了。”
胡大壮倒是看得开,“嗐,你们就是瞎几把操心,能活一天是一天呗,想这些。”
“也是,想这些。”
“来,干。”
这一宿,四人喝了很久。
其实没多少,就一斤,每个人才二两半。
但酒是个稀罕玩意儿,不常喝,因此众人都喝的很慢,细品。
吃饱喝足,王大鹏把碗筷收拾了,把没吃完的鸡汤放进柜子。
又去给几人找雪鬼皮。
今儿四人都挤在一个铺子上。
屋内,如同牛蛙养殖基地,呼噜声震天如雷霆。
窗外,寒风呼号,好似软刀子在割人。
赵庆年却横竖都睡不着,心里百感交集。
回来了,一切都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赵庆年很早就醒了,天蒙蒙亮,还是很冷。
“你起那么早干嘛?想你老婆了?”王大鹏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赵庆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我要进山。”
王大鹏瞬间困意全无,一下子坐起来:“什么?进山?那我也去。”
迷迷糊糊的何伟听到要进山,也是瞬间清醒,“庆年,那算我一个。”
胡大壮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揉揉眼睛:“你们都去?那我也去。”
赵庆年:“……”
得,清河四边形又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